关止没有空手而归,心情愉悦地跟在楚空寒后面走在漆黑的通道里,右手抱着灵兽蛋,左手在墙面上轻轻敲击。
他学会的枯木诀虽然不错,但却没有法术辅助,导致他体内空有真气却无法攻击,现如今有了空山道人符箓集,制符就是他以后保命挣钱的根本——他从来没想过学不会制符又该如何。
制作墙壁的材料非金非石,指关节敲在上面,可以听到略带些低沉的脆响,关止手指的扣动越来越有节奏,一首脍炙人口的歌谣呼之欲出,后面干脆就自带伴奏,“我在结界里,捡到一本书,书……”
声音听起来果然不对,关止的指腹在上面按了按,和旁边坚硬的墙壁比起来,这里比较软——也许是有机关神马的。
关止想着,手指沿着软墙的弧度慢慢移动,突然,墙体发出一束白光,关止连带怀里的灵兽蛋一起消失在冲过来的楚空寒眼前。
楚空寒是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停下来就回了头,但白色光束出现和消失得太过突然,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
他擎着夜明珠,在关止刚刚消失的地方细细打量,隐约可见一处的颜色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连着关止留在上面的手印来看,居然是一个与墙同高的大圆,上面线条横斜,连成一个六角芒星的形状。
“传送阵。”楚空寒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平时见到的传送阵都是七芒星的,而六芒星的传送阵,至听师父偶尔提起过,似乎是妖兽惯常使用的。
房间内焚书的大坑中找到一本专门对付妖兽的符箓集,上古修士的洞府内聚着一堆用修士鲜血养成的血魂石,难以寻觅的奇珍异宝,不受重视的药田……如果这里是高阶妖修的洞府的话,这一切就能说通了。
高阶妖修?楚空寒沉着的目光落在墙上的六角芒星上。这里比想象中的更危险,关止,果然是个麻烦的人啊。
他将手按在六角芒星的中间,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一个山洞里,关止带着谄笑的脸就那样摆在面前。
“你终于来了,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带你去看看。”
楚空寒避开关止伸过来拉他的手,低头研究地上的传送阵,确认了最糟糕的情况——这是个单向传送阵,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另寻出路,如果中途遇到危险的话……
关止拽拽衣服,对楚空寒的冷落毫不在意,他招呼楚空寒一起走:“我刚才急着过来等你,就没仔细看,但我能肯定,这里肯定有宝贝,到时候咱俩一人一半,怎么样?”
楚空寒没有说话。
“好吧,既然我有了符箓集,那找到宝贝,咱就四六分,我四你六,够义气吧!”
还是没有回声。
“喂,楚空寒,我都退了一步了,你不能……”
关止的话未说完,就被楚空寒一句突兀的话打断:“如果我没来,你打算怎么办?”
在刚刚想到高阶妖修的时候,他有过一瞬间的犹豫,如果放弃关止,他完全可以一个人破开结界,安然无忧地离去,说到底,在他把关止送到坪里城地界时,已经完成了和那个人的约定,而跟过来,在高阶妖修的地盘,两人随时都可能丧命。
关止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话音刚落,他也意识到问题,两人非亲非故,楚空寒从落荷楼里救出自己,为的是换个人情,而在这个一切未知的上古修士洞府中,他似乎没有任何义务来帮助自己。
山洞里行走的两人都沉默下来。
转过弯,一个红色的湖出现在两人面前,这个湖不大,但却占据了多半个山洞,恰恰切断了两人前行的路,里面河水粘稠,若不是颜色更加鲜艳,关止都要以为这是一个血湖了。
“你看湖对面,有个地方在发光,那里肯定有宝贝。”关止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岸边,在角落的地方,正发出淡淡的白光。
楚空寒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丢到红湖里,“咕噜噜”一阵气泡,拳头大小的石头很快就融化在血红色的水里,他抬头,“你打算怎么过去?”
关止后退一步,心有余悸地盯着平静的湖水,半响才道:“能不能飞过去?”
楚空寒祭出玉尺,它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啪”地一声摔到地上。
关止默默躲到一边,不说话了。
楚空寒蹲在湖边,小心翼翼地从上面割下一薄块银灰色的石头来,然后换个地方,再割一块……他不在一个地方取得太多,以免割透了阻挡让血湖水融化他们脚下的的石头,到时两人就无处逃生了。
关止在一边瞅见,又过来虚心求教:“这是什么东西?”
“忘川石。”楚空寒说着,放了一片石头在关止手里。
银色的石头触手柔软,用手捏一下就会有一个陷下去的小坑,但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玩起来就像前世的橡胶球一样,若不是亲眼所见,关止怎么也想象不到就是这种柔软有弹性的东西挡住了能够腐蚀坚硬石块的血红色水湖。
“这个是做什么用的?”如果值钱,他就央楚空寒送他些——看着楚空寒的手在贴近血红色湖水的地方上下翻飞,他总有种随时可能被腐蚀掉皮肉,露出森森白骨的感觉,或许,连骨头都会腐蚀。
“装忘川水。”
关止看了他一眼,把忘川石递了回去。不是他的错觉,楚空寒现在和他说话又恢复了最初见面的时候,语句简练,表情淡漠,这样明显的疏远,纵然心里还有好奇,他却不会再自讨无趣。
楚空寒此时的心境却不如表情那样淡然,自他别了师父独自历练苦修,从不和任何人走得太近,所交皆为点头之交,而在今天,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一年多的时间对修仙者漫长的人生来讲,的确很短——冒着陨落的危险,进入到妖修的潜藏之地。
他当时做决定的时候并没有多想,等到了这个山洞问了关止问题,同时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作为,方才惊觉,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他对关止的态度已经相当纵容。
对于一个苦修,任何感情都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