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珠和温隽凡着急,就让他们着急去好了。她心底突然冒出些叛逆的念头。说完后,她神色明显黯淡了些。靳桉眉心微蹙了下。“不回去?”朱炎在后面疑惑,“这都挺晚了吧,快让靳哥送你回去了。”回去以后,迎接她的又是无休止地练习钢琴。一周只能在学校上三天的课,现在课程内容不算很多,她还能勉强自学,这才在前几次考试里年级排名没有下滑。等以后课程难度上来了,她的文化课成绩就会跟不上大家了。……然后再眼睁睁看着其他同学参与化学素质竞赛,获得自主招生资格,进入自己理想中的大学。温槿默默想着,完全没注意到其实自己小声嘟囔了出来。“为什么不想练钢琴?”靳桉突然出声。温槿一惊,抬眸看去。少年眸色很深,里面像是盛着一池经年不枯的幽泉。路灯悠黄的光有一大半落在他身上,使得那双黑亮锋锐的眸子更加让人沉溺。也不知道刚刚的无意识嘟囔被听见了多少。温槿闷闷道:“不喜欢。”因为不喜欢,所以才不想练。说完后,她愣了下。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出自己不喜欢钢琴这件事。一直以来,她展现在覃珠温隽凡,身边的亲戚、同学、好友,甚至是和关系最好的江巧玲面前的,都是热爱钢琴的音乐世家乖乖女的形象。没有人知道,她其实不喜欢钢琴,也不喜欢柯蒂斯音乐学院。她想要学医。她想要考中央医科大学。所以她拼命提高自己的文化课分数,拼命刷化学、物理的题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踏入国内最顶级的医学院校,成为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不过,按照现在父母的态度,好像是不可能的。她也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和父母开口说出自己根本就不喜欢弹钢琴,父母会是什么样子。“不想练钢琴,那想做什么?”朱炎跟着听着。既然都开了口,温槿索性把憋在心里的事一股脑说了出来。她盯着还在自己周边晃悠的三只金边串串:“想参加化学竞赛,想跟上班里的教学进度……”在学习委员那里报名化学素质竞赛成功以后,若是通过了初赛,学校会去请专门的竞赛老师来学校里开小班辅导,她只有三天时间在学校,不可能受到专业老师的辅导,而且,在覃珠和温隽凡的监督下,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报名参加竞赛。对于这些事,她也不是没想过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还在学校里上课的江巧玲和王易他们帮忙,把周四周五她没去学校的时候老师讲的内容范围、发的卷子之类的送到她家里来。加上王易刚好也要参加化学素质竞赛,这样一来,她还是能有参加化学素质竞赛的机会。只要她开口,江巧玲和王易肯定会答应的。但是她不想再麻烦他们。况且,从学校到她家里的距离,也没有那么近。她怎么好意思再耽误朋友们的时间。前言不搭后语、断断续续说完后,温槿垂下了眼。好像……把心里的事一股脑吐出来以后,始终压抑着的心情好受了一点。“这不简单!”朱炎突然拍了下手,啪一声,盯着温槿道,“送教材卷子这些什么的你找靳哥呗!只要钱到位,靳哥啥事都能做。”暮色四合,夜色下沉,女孩眼底的光却跟着一点一点亮起来。温槿同样想起之前在车上听到的,瘸腿他们说的“只要肯给钱,那小子什么都愿意做”。像是孤苦飘零在海面上的人突然抓住浮木。她抬眸朝着靳桉的方向看去。路灯下,少年五官深邃立体映出阴影,晚风吹起他些许额前碎发,是听到了朱炎给出的建议。温槿心跳慢慢加快。期待,又忐忑。从之前几次偶遇里,她隐隐约约感觉到靳桉像是不想和她有过多联系,每一次见面都在尽力避免着和她的接触。所以其实,她对靳桉答应这件事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靳桉同样看着她,深色瞳孔里情绪莫名,像是在想着什么。良久。他摆弄了一下左耳戴着的黑色耳钉,倏忽勾唇笑了下:“送一次东西,打算给多少?”-摩托车再次从城中村缓缓驶离,把朱炎和三只明显对温槿依依不舍的金边串串抛在身后。在已经能看见半山别墅的一角后,温槿扯了扯靳桉的衣角,让他把摩托车停了下来。她摘下头盔,跳下了车。温槿认真道:“周一的时候,我会和我同学说,到时候你就去后校门拿我的东西,然后再送到现在这个地方来就行。”靳桉漫不经心应了声。“你要回去找瘸腿他们吗?”想了想,温槿还是开口问。方才她听到了朱炎说的要再带着人去找瘸腿算账的话。“怎么。”靳桉嗤笑,单脚踩地支撑着摩托车,冲她挑眉,“关心我?”温槿脸微红:“你,你想多了!我先走了……”说了再见后,温槿朝着半山别墅走去。盯着女孩的背影,直至在夜色中消失不见,靳桉才慢慢敛了神色,转车头离开。半山别墅一楼还亮着灯。温槿站在门前,垂眸想了下,慢慢抬手验证了指纹开门。在客厅内的覃珠和温隽凡同时看了过来。温槿站着没动了,她喊了声:“妈妈,爸爸。”夫妻俩快步走了过来,覃珠双手扶住她肩膀,将她全身都看了一遍。覃珠语气有点激动:“小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突然失踪,让我们有多着急?”“不去学钢琴,也不回家,电话也不接,一个人现在才回家。”覃珠继续道,“你要是出了事,我和你爸爸怎么办?这是温家的女儿应该做的事情吗?你到底去哪儿了?”温槿垂眸:“对不起,爸爸妈妈,我就是……突然不想去钢琴老师那里。”她慢慢解释说,是因为自己突然不想练钢琴,所以一个人放学后去了某个商场里呆着,然后不小心把手机弄丢了,这才这么晚回了家。若是在平时,覃珠和温隽凡平静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揭穿她的谎言。但现在夫妻二人明显情绪有点激动,没看出她话语里的破绽。听完她的解释,又确认完她确实没有什么事后,夫妻俩缓缓松了一口气。覃珠拧眉看着她:“妈妈知道是昨天晚上对你话说重了,但是谁不是这样过来的?”“练习很辛苦,可这是获得鲜花与荣誉的必经之路。”温槿不自然地咬了咬牙。她听够了这些冠冕堂皇的长篇大论。她抬眸,还是没忍住反驳,对上母亲的眼睛:每日更稳稳群4弍2尔武九依私栖“但是这和我参加化学竞赛没有关系,参加化学竞赛时我一样可以按您的要求练好钢琴。”“按我的要求?”刚刚才稳住情绪的覃珠忍不住严肃,“你练钢琴就是为了达到妈妈的要求吗,我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谁?!”“行了。”一直在听母女两人谈话的温隽凡道,他看向妻子,叹了口气,“小槿回来就好了,你是想让小槿再这样一声不吭晚回家一次吗?”“……”温槿盯着自己指尖没说话。她一直无意识用大拇指指尖掐着食指,此时松开手来,食指上面已经有了一道深深的掐痕。覃珠的语气又缓和了些。对于女儿此次的叛逆行为,她试图温和道:“那今天钢琴老师那里的练习咱们就先不去了,今天的规定的钢琴练习也不用再练习,先好好休息,好不好?”覃珠替她理了理脸侧有点毛躁的头发,循循善诱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