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苏沛那边的消息,我将“涉案人员”的名单一个个列了出来,所幸我的人脉圈还算广,通过各界友人,跟其中的几位搭上线也并不算什么难事。
其实到这个时候,苏沛已经渐渐不再有利用价值了,我开始思考该如何体面地跟她断了关系,毕竟事成之后,她肯定会义无反顾地恨上我,我只希望她不会撕破脸皮将这种事闹得人尽皆知。
我相信她不会的,毕竟她也算是个靠名声吃饭的体面人。
我并不介意直面自己内心的黑暗,如果说人这一生中必定要做点儿脏事来满足自己的欲望,那我可能在大学这几年便已经深切体会过了。
那时的我放弃了自己心中的崇高,也忘记了自己的理想,我本计划在这几年多拍一些拿得出手的片子,好申请去国外的电影学院深造,但为了那颗罪恶的种子,无可奈何的园丁最终没有选择离开。
只是偶尔,我抬头,想起这世界上还有向梧这样的人存在。
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一个人做三份兼职,虽然辛苦,但那样的世界纯粹而又简单,是我所向往的存在。
我想我还会找他的,为了取证。也是为了确定自己所做这一切的基本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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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苏沛来找我这件事,我曾犹豫过要不要告诉虞冬青。
那天的事情,我印象很深刻,不光是因为我与她巨大的、近乎无法跨越的阶级鸿沟,还因为我第一次意识到了,苏沛对虞冬青的感情,好像已经同刚开始全然不同了。
往常这种对付情敌的事情,她一般都会借谣言亦或者闺蜜之手来将人击溃,而这次,她却为了虞冬青亲自出马了。
当她谈起他的时候,那眼神中的光芒,我是熟悉的,有时候我会不太明白,苏沛喜欢的究竟是虞冬青本身,还是虞冬青展现在她面前的模样呢?如果有那么一瞬间,苏沛看到的是他本来的模样,她又会不会吓得落荒而逃?
想到这里的我不免讪笑,说到底,我又了解虞冬青多少呢?或许在我眼中的他,也仅仅只是我所认为的假象罢了。
那时的我穿着奶茶店店员的制服,衣角处是未曾洗净的褐色糖污,略有些褪色的牛仔裤和稍微有点脱胶的帆布鞋都,是无无法与眼前这个女人抗衡的证明。
在外貌方面,苏沛是永远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她烈焰红唇,坐在我的面前,犹如一款精致的洋娃娃,可一开口却是那般不客气的话。
她希望我离虞冬青远一些。
那一刻,我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你有什么资格?我对我自己说,你有什么资格,跟这样的大美人喜欢同一个人?虽然在那时,我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没再跟虞冬青联系过。
苏沛抬起她细白的胳膊,抿那杯价值百元以上的咖啡一小口,而坐在她面前的我则什么也没点,因为我看见菜单上的价目就知道这不是我能消费得起的规格。
“没关系,我要说的也就这些。”苏沛抬了抬下巴,令我想到了那些绝不会同低阶级平民通婚的中世纪贵族,“冬青他挺喜欢我的,关于我的那些谣言,他也并不在意,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好像根本不怎么搭理你吧。”
攥紧了拳头,我多么想为自己争辩点儿什么,我想向她证明,我拥有过他温柔的笑意,我拥有过他真心的对白,她才是不被在乎的那一个。
但一瞬间,一种无力的感觉顿时爬上了我的心头。
我忽然想起了他“不再联系”的话语,想起了他数天才回复的短信,想起了他冷漠的拒绝,想起了那个,被他隔绝在掌心的吻。
是啊,我算什么?虞冬青好歹给了苏沛名正言顺的女友身份,为她折过星星,跟她一起出门喝过下午茶,甚至在他们独处的时候,他甚至可能吻过她的唇、抚过她的背,我算什么?我甚至从来没有见过他溺于情爱中的模样,哪怕是假的,都没有过。
我本不是怯懦的性格,面对挑战者,我本也应当摆出一副迎战的态度。
但我所拥有的太少了,少到了近乎令我哑口无言的地步。
于是沉默良久,我只说:“好的,我知道了。”
好的,我知道了,哪怕打从你们交往以来,我从来没有主动找虞冬青交流过,我也知道了——肖想别人的男朋友,是不正确的、是可耻的、是要受人唾弃的。
我没有那个资格,去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没有。
望着苏沛明艳的面容,我的世界开始变得恍惚。
那之后,我便隐隐开始惧怕那些面容精致的美人,我明白美人的魅力是一把不容侵犯的尖刀,你永远别妄想着踏入她所占领的那片土地。
那时候的我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多年之后,苏沛会同我相聚在一家装修风格相似的咖啡厅,再度谈起这个名为虞冬青的男人吧。
不过这时,我已经成为了虞冬青的正牌男友,而她则是以求职者的姿态,亲自约我坐到她的面前的。
相约的时间是在试镜结束后的当天夜晚,我和虞冬青还没来得及整理试镜者资料的时候。
此时的苏沛,已同我印象中的模样大不相同了,平静的眼神少了些许魅意,淡淡的妆容难以掩盖她略显憔悴的面色,她的头发不再风情万种地卷起,而是拉直后无甚精神地垂落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