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掌灯时分,秋云把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到堂屋,叶守平打量了满桌的菜肴,见是一顿丰盛的晚饭,又有自己喜爱的小酒,高兴之余,接连贪杯,饭毕回到自己房间时,便一头栽倒在床榻上呼呼大睡起来。秋云将买来的果子、饼子放进一只小篮子,盖上一层纱布,又清理了一遍褐色包袱里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盘缠,确信该带走的东西一样也不会落下后,这才将胡家送来的箱子里还剩下的四十两银子用一块布包好,悄悄来到叶守平的卧室,将银子藏在床下。看了一眼烂醉如泥的堂叔,秋云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换上男装,将褐色包袱斜挂在背上,右手拎着装有干粮的小篮子,趁着浓浓月色,离宅关门而去。
“就这样,我悄悄离开薪烛村走了,先是走小路,离开商州后才改走的大路。”秋云两眼注视着地下,将自己连夜脱身的经过叙述完后,屋子里静悄悄的。秋云偷偷抬头觑裴行之,见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忙低头说道:“秋云在这里多呆一日,就会给府上的人多添一些麻烦,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秋云打算明日离去,等腿上的伤好了,再登门前来拜谢!”
听秋云说明日要走,如一桶凉水从头上泼下,裴行之全身都凉了,在椅子上呆坐了片刻,才怅然若失地说道:“刚才听姑娘说,尊舅两三年都没有和你们有书信往来了,他现在还住在京城吗?姑娘不妨告诉尊舅大名,家住京城哪条街,我明日派人先去打听一二,等弄清楚了,姑娘再作决定也不迟!”
“舅舅在这京城里开有店铺,做了多年的生意,他们一家想来也不大会搬去别的州县城池,至多居住的街道有所变动而已。”秋云沉思片刻,“我记得,舅舅六年前曾给家母寄去的一封书信里声称,他在京城一条名叫府第街的街道买了一所大宅子,他们一家由原来的小宅子搬到府第街新宅住下后不久,他又在宅子旁不远处买了一个更大的铺面,原来位于别街的小店铺虽然卖了,但新开的铺面名字没有变,还是叫顺鑫金玉店。”
“什么,顺鑫金玉店?”裴行之惊得脱口而出:“殷奉仙,他,你舅舅是顺鑫金玉店的掌柜殷奉仙?”
“正是家舅!”秋云见裴行之面有惊讶之色,好奇地问:“怎么,裴公子认识他?”
“认识,但不是很熟!”裴行之立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极力用平缓的语调说道:“不过家父倒是和尊舅比较熟,他们以前常有往来的,后来大家都忙于生意上的事,相互之间走动也大不如以前了。”裴行之尽量让自己内心镇定下来,依然面带微笑,“想不到秋云姑娘竟然是殷老前辈的侄女,那就更不必客气多礼了。家父和尊舅也算是老交情,姑娘不用慌着去找尊舅,等在这里把伤疗养好了,再去见尊舅也不迟,不知姑娘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