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语文周报》翻来覆去好几遍,越看越难受,这就跟全班同学都在看芒果台就我自己守着新闻联播一样。
于是我翻出来《语文练习册》。
叶其文很震惊:“你要做题?”
我可不想给别人留下什么学霸的印象,以后万一考砸了那多没面子,我向来不是破釜沉舟的人。我赶紧解释:“不是,不做题。我就是看看上面的阅读理解,这报纸也太无聊了。”
“看阅读理解?”叶其文显然不明白。
“对,就是看阅读理解,光看故事不做题的。”我看了一眼摄像头低声解释着,“嗐,你是不知道,我已经把《语文练习册》《基础训练》《五三》还有什么《世纪金榜》上的阅读理解全都看了一遍了。”
“哦,当然,不包括科技文阅读。”
显然我又戳中了叶其文的笑点,现在是上课时间,他想笑又不敢笑,那副憋的难受的样子让我很想拿根针扎他一下,帮他笑出来。
我又说:“这算什么,人外有人,我前同桌汪明妤,她连答案和解析都看完了,我还没看呢,现在要看了。”
叶其文用本子挡着脸憋笑:“那你们怎么不直接看小说?”
我赶紧把他手里的书扑倒:“别举着,有摄像头,你看看谁看课外书不是扑在桌子上看啊——学校查课外书查的那么严,根本不敢带来的,军训的时候有人看《霸道总裁的心尖宠》叫白无常给逮着了,写了一千多字儿的检讨呢。再说了一本小说那么长,看不完心里难受,要看完那得浪费多少时间啊。”
“懂了。”叶其文点着头,“但是谁那么无聊啊,看霸道总裁什么宠的?”
“你们不是还看什么黑丝女仆,绝代兵王的吗?”我说,“这是代沟,谁也别褒贬谁了,求同存异吧。”
叶其文却说:“我不看那个,没法跟你求同存异。”
这人阅读理解得几分儿啊,我说看霸道总裁的人是我了吗?我刚要熊他,他又说:“我看东野圭吾。”
“哇!”我的气一下子消了,甚至很想跟他握个手,“我也看东野圭吾!我最喜欢《白夜行》了。”
我这人有个毛病,跟谁有共同爱好就想往知音那条道儿上发展,现在我就特别想跟叶其文交流。我刚要跟他交流,桌子使劲震了两下,是前面的同学用力顶的,原来打扰到人家看书了。
叶其文冲我摇摇头,我把话憋回肚子里去。
不一会儿他递来个本子,上面写着:你刚才要说啥?
嘿,这个招儿还不错。
不过我觉得“你刚才要说啥?”这句话不符合叶其文平时的语言习惯,看着他末尾写的那个“啥”字我陷入沉思,忘记回答他本子上的问题,我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数,数完后我写道:你是不是觉得写“啥”比写“什么”省事?其实非也,因为“什么”统共才七画,但是“啥”有十一画。
叶其文拿到本子后,看了看本子又看了看我,笑的眼都没了,他低头接着去写,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抖的像个帕金森重症患者。
有那么好笑吗?
叶其文写好后再把本子拿给我,写的是:你太2了,后面一连三个感叹号。
这回这个“2”倒是很省事了。
我为了省事写了一个“gun”还给他。
他看到之后飞快地写,好像怕写慢了自己想到的点会忘掉,他把本子拿给我后,我差点被他气晕,他写的是:你不会写“滚”?那还记得weisuo怎么写吗?
他在拼音下面划了两道杠,这是叫我答拼音写字吗?
我回:这天儿没法聊了!
但他好像很怕我会彻底终止这么快乐的事情,于是立刻回归正题:你刚才想说什么?
为了让我明白他还不厌其烦地帮我回忆:你说最喜欢《白夜行》,我也喜欢《白夜行》。
看他诚意满满,我不再“废写”直接写出刚才想跟他交流的问题:你觉得雪穗对亮司是什么感情?
他用笔杆戳着脸颊,想了半天才动笔,写的倒是挺快,我很快拿回本子:是利用是喜欢,但是不能说是爱,也是合作伙伴吧。我很不喜欢她!
我其实是可以理解唐泽雪穗的,甚至我觉得我与她是同一类人,比起爱别人我们更愿意爱自己。只不过我的心理比她阳光一点健康一点,至少我不会伤害别人。
我把这些写给叶其文看,如果这算是我对自己的深度剖析,那么他就是目睹我解剖自己的人。我不介意让他知道这些,因为我本身就没有对他预设防线,他看上去像个可信的人。
叶其文在本子上“唰唰”划了两笔,本以为他还会再写什么,可是他把本子收起来插进书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