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趋利避害是本能,几乎没有多少人愿意去为不?相干的人赔上性命,杜若娘的证词漏洞百出,是真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她却偏要拼了命的将罪过都往自己身上揽,看着杜若娘一个劲磕头求她放过阿七的模样,燕宁是一点都生不?出所?谓恻隐之?心。
前日来凤村李张氏是如此,今日杜若娘又是如此,她们?一个个的都当衙门好糊弄律法是摆设吗?或许她们?背后是有什么感人至深的故事,不?得已而为之?的原因,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论是如何身不?由?己,都不?能成为随意害人性命的理由?。
冤有头,债有主,还是那?句话,她不?会?去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任由?真凶在眼皮子底下逃窜,不?论事情缘由?,自有律法去审判。
燕宁还没有说话,那?边岑暨就已经瞥了秦执一眼,冷声:“还不?快将人拉起来。”
“哦哦好。”
秦执连忙将杜若娘连拉带拽的从地上搀了起来,扣着她不?许她再跪,杜若娘再如何也?只是一个弱女子,压根就拗不?过秦执一个大男人,因为刚才磕了几下头,她前额已经破了皮正往外渗血,头发凌乱,本就是一副病容,眼下看起来就更加的凄婉,叫人心中不?忍。
燕宁心中暗暗摇头,面上却还是四平八稳:“我早就说过了,你不?必着急往自己身上揽罪,衙门不?是吃干饭的,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若是没有十足证据,我们?今日也?不?会?这么找上门来。”
“杀杨佑的凶手是个左撇子,若是没猜错的话,阿七姑娘应该就是左撇子吧,妈妈,你说是不?是?”
之?前听了那?么一大堆鸨母早就被惊呆了,乍一听自己被点名,见燕宁盯着自己,鸨母一个激灵,忙点头:“是是是。。。”
阿七是左撇子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鸨母也?算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自然也?清楚,看着跪在地上形容畏缩温顺的阿七,鸨母简直就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虽然她先前还是一头雾水,但现在从对?话中大概也?能拼凑出到底都发生了些?啥——
杜若娘跟一个书生有私情,而且还瞒着她一直偷偷私下里有往来,阿七就是中间那?个传信的,现在书生死?在了城外破庙,杜若娘说是她买凶杀的人,但官爷的意思是人是阿七杀的。。。鸨母被一连串的消息直接就给震了个七荤八素,仿佛脑子里有什么轰然炸裂,只觉眼前都在阵阵发黑,差点当场厥过去。
这都什么事儿啊!
“阿七,你既然与杜若娘交好,那?你就能眼睁睁看着她替你顶罪,甚至不?惜自杀?”
燕宁居高临下看着阿七,面色淡淡:“你可知,就在你进门的前一刻,杜若娘举簪自戕,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血洒当场了,若她真死?了,你良心可安?”
燕宁话落,就见阿七目光惊惶看向杜若娘,待看见她颈间红痕后,她身体猛一颤,阿七嘴唇嗫嚅,漆黑的眼瞳中有两行清泪滚落。
“是!杨公子确实是我杀的!”
阿七咬紧下唇,在杜若娘不?住的摇头中,缓握紧垂在身侧的手,眼中陡然爆发出强烈的恨意,嘶哑着嗓子却能听出其中的咬牙切齿:“负心薄幸背惠食言,他该死?!”
阿七此话一出,杜若娘就宛如被抽空了全部精气神,秦执手一松,她就猝然歪倒在地。
既然真凶已经找出,那?接下来的问话就简单多了,很快,众人就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杜若娘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只是幼年?家?中出了变故,她被发卖,结果被玉楼春的鸨母给买了来悉心调教?,最终凭借一首琵琶曲震惊四座成了艳名远扬的花魁。
因幼年?经历的缘故,她隐有傲骨,纵然身处欢场但还是尽量保全自身,更是对?眠花卧柳的这些?来往客人十分?厌恶不?喜,直到元宵诗会?遇到举子杨佑。
按杜若娘的说法是,杨佑与寻常男人不?一样,他内敛沉稳,虽然清贫但一身傲骨,也?不?好色媚俗,更不?会?因为她是妓子就对?她冷眼相待,两人泛舟同游,在船上互引为知音,因杜若娘不?便出楼,便拜托与她交好的阿七作为两人信使,帮着在中间传信。
杨佑对?她确实是十分?珍视,比如知道她爱吃孙记的糕点,便在阿七来递信的那?日早早出门去排队为她买她爱吃的桃花酥凤梨糕,杜若娘也?会?给他送自己亲手绣的帕子。。。两人就在信中互诉衷肠,这些?阿七都知道。
正因为一直都是阿七帮着传信,所?以在阿七跟杨佑说叫他去城外破庙等着,杜若娘会?出城与他相会?时,杨佑才毫无防备的信了,可却没想到的是,没有等来杜若娘,等来的却是阿七狠狠砸来的一块石头。。。
至于阿七为何要杀了杨佑。。。
阿七生母是玉楼春的一个歌妓,她的生父则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两人在玉楼春相识相知相许很是缠绵了一段时间,正是情浓之?时,书生却要进京科举了,于是就跟歌妓许诺,说待他高中,一定?会?回来替她赎身,娶她为妻,歌妓自然是喜不?自胜,可没想到的是,书生才刚走,她就发现自己有身孕了。。。
一般情况下楼里的姑娘都是会?喝避子汤的,鸨母也?不?会?叫她们?生下孩子,毕竟生了孩子之?后生意就不?好做了,那?歌妓就苦苦哀求鸨母叫她将孩子留下,并?将自己多年?积蓄都拿了出来,又以死?相逼,鸨母见状无法,也?只能随了她去。
十月怀胎,歌妓产下了一女,就是阿七。
起初歌妓还很高兴,时常抱着阿七在二楼凭栏处眺望远方,盼着那?书生回来替她们?赎身,可盼啊盼,天冷了又暖,暖了又冷,一晃几个春秋过去,书生了无音讯连个人影子都没见着,加上时常又能听到楼里姑娘的奚落,渐渐地歌妓也?知道,自己满腔欢喜的等待就只是个笑话。。。
自此以后,歌妓性情大变,又开始做起了皮肉生意不?说,还动辄就对?阿七打骂不?休,阿七脸上的烫伤就是那?歌妓干的,在烫伤阿七的当晚,歌妓就一根腰带悬梁吊死?了自己。
鸨母唏嘘:“我之?前就劝过红杏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特别是这种书生,嘴上说的比什么都好听,可尽是哄人罢了,你拿他当真爱,他却只拿你当个解闷的小玩意儿,说抛到脑后就抛到脑后了。”
“再说了,书生若是真当了官,什么好人家?的闺女讨不?到?偏要我们?这种烂泥软虾?也?就红杏听了进去一门心思的盼着那?书生,结果呢?”
鸨母啐了一声:“说什么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男人硬气心肠来那?才是连畜生都不?如,红杏错就错在信了男人的鬼话,年?纪轻轻就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咳咳咳。”
见鸨母将男人贬的一文不?值,秦执先听不?下去了,骂负心书生就骂负心书生,捎带上这么多人就有些?以偏概全了哈,秦执自诩还是个好男人,当即就提醒:“说话还是注意点,世上好男人还是有的,别一竿子打死?一票人!”
说着,秦执还挺了挺胸膛,表明自己就是好男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