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嘛,明明有问题却又不好意思开口问,燕宁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清了清嗓子解释:“你看他身上衣裳的款式,是圆领长衫,这种衣裳款式不适合干活,也就是说穿的人一般都是轻体力劳动者,而且你看。。。”
一旦投入工作,燕宁就是全身心的专注,她执起死者的右手,眼神示意岑暨凑近点。
岑暨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倾身,顺着她手指的位置看:“你看他的手并不粗糙,掌心虽然有茧,但并不明显,显然是没有经常干粗活,但他拇指,食指和中指指腹的位置却有一层老茧,这几个指关节也相对较粗,甚至还有点变形,既然是轻体力劳动者,那也就只可能是长时间握笔写字导致。”
岑暨手指微动,下意识就去摩挲自己的指腹,虽然戴了手套,但还是能感觉到指腹上那层薄茧,他也算是读书人,常年握笔下来,确实这见个手指指腹处的茧子最厚,关节似乎也有些粗。
“再看他的手腕。”
燕宁没留意他的动作,只娓娓道来:“他右边手腕明显比左边要粗,右臂的肌肉也要更加发达,这是因为要常年握笔写字,所以肌肉锻炼的更多,而且我看了,他浑身上下除了右边胳膊练字练出来的几块肌肉外,其他都没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其他活儿估计也干不了,排除其他不可能,那剩下的就是最终答案,毕竟…”
燕宁突然挑眉,哼笑一声:“文弱书生嘛。”
正听地起劲的众人:。。。不带这样搞歧视的啊喂!
秦执第一反应则是去看岑暨,说起来他们家世子也是正儿八经考过科举还中了榜的,勉强也算读书人,可真没瞧出来哪儿文弱,掐起人来手劲大着呢!
岑暨倒没有被背刺的自觉,世家子弟内外文武兼修,岑暨算得上是其中翘楚,只不过恰好走的是科举的路子更偏重“文”而已,但跟所谓的“文弱”还真不沾边。
他还在认真顺着燕宁方才的分析进行思考,不得不说她观察的很是细致入微,从一点小细节出发然后剥丝抽茧,逻辑严密就连他也找不出什么错漏,只是。。。
岑暨突然抬眼,看着燕宁言笑晏晏显然对自己的推断很是自信的样子,他眉梢微挑,倏地发问,语调意味不明:“你就如此肯定?”
话音刚落,就见燕宁给了他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岑暨:?
岑暨还没琢磨清楚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就见她就跟变戏法似的不知哪儿摸出来一张折的整整齐齐却被污泥染了大半的长形物,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他手里塞:“呐,自个儿看。”
“什么?”
手里骤然被塞进一个东西,岑暨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看着手上多出的物什,眉头几乎要拧成死结,他目光狐疑看向燕宁,后者却只努嘴示意他打开。
岑暨觉得这东西似乎有点眼熟,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打开,待看清里面内容后,他瞳孔猛地一缩,“霍”地扭头看向燕宁,却见她双手一摊,笑的眉眼弯弯:“虽然被淤泥糊了一部分,幸好关键信息还能看清,宣武二十年举人,姓杨,名佑。”
书生,没毛病!
这竟是一份身份文书!
岑暨沉默一瞬,有些不可思议:“这东西哪儿来的?”
验尸的时候他一直就在旁边看着,死者根本就没有什么文书之类的,她又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东西?岑暨只觉匪夷所思。
“从死者身上掉下来的,”燕宁补充了一句:“在井里的时候。”
这文书是方才她叫朱涛帮忙去外面拿箱子的时候朱涛给她的,说是在搬运死者的时候从死者怀里掉出来的,但朱涛那会儿就只顾着哇哇吐了,一时没想起来这茬儿,后来就给她让帮忙转交了。
既然有文书,那又何必耽误这么老半天?直接将文书拿出来不就行了?
见岑暨盯着她,眸光沉沉一言不发,燕宁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暗道‘我总不能说是因为预判了你的预判,知道你肯定会找茬,所以专门留着后手搁这儿等你’的吧,事实证明,她的预判没有错。
燕宁心中虽这样想,面上却是一本正经解释:“就算身份文书是从他身上找到的又如何?没准这文书不是他的呢?身份可以造假,但尸体不会说谎,找证据,还是得从源头出发。”
燕宁笑容诚恳:“这么浅显的道理。。。世子您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对吧——”
根据燕宁曾经跟上位者相处沟通的经验,其实这种情况下不需要太多技巧,直接先发制人给对方戴高帽就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岑暨矢口否认并质问她为何不早拿出,那就是变相承认自己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岑暨抿唇,看着一本正经形容无辜的燕宁,一时竟不知道她是否为故意,静默三秒,岑暨平静颔首,若无其事:“嗯。”
燕宁得逞挑眉:对这种死要面子的人,玩得就是套路!
小小插曲过后,燕宁正准备进行最后一个问题的解释,就听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喧闹声,前院似有火光漫起,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
众人刚循声望去,院门口处就哗啦啦涌入了一群人,打先跑的最快的恰是方才前去县衙叫人的蒋武。
“将军,衙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