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他们见面碍着阮氏竹生病,罗毓不好多问,以免耽误阮氏竹恢复,这次罗毓问了他们许多关于爬雪山的细节,阮氏竹差不多都说清楚了,努力在罗毓面前表现出她们那个年纪都喜欢的开朗后辈的样子。“我喜欢阿竹的名字,”罗毓看着阮氏竹说,“竹子嘛,坚韧不屈——阿竹是越南人吗?”阮氏竹的心漏跳了一拍,汤匙撞在碗沿,下意识地去看罗邱淇的眼睛,但是怕罗邱淇帮他掩藏,弄巧成拙,立刻承认到:“我是。”罗毓的表情没什么变化:“阿姨猜的,上次不敢确定,因为阿竹的中文说得太好了。”阮氏竹说:“我妈妈和爸爸都会讲中文。”罗邱淇借盛汤的机会,手短暂在地在阮氏竹肩上停留了片刻。“那爸爸妈妈呢?”罗毓问,“现在还在越南吗?”阮氏竹摇头,说:“他们去世了,我从十岁开始就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罗毓愣了愣,放下筷子,阮氏竹猜测她想握自己的手,就给她握了。“抱歉,阿姨不是那个意思。”还好接近用餐的尾声,沉默一会儿不算特别糟糕的事。罗毓让佣人收餐,端了一盘水果在沙发上坐下,还有她学着做的米酒布丁,止不住地和阮氏竹道歉。阮氏竹重复说“没关系”,吃完米酒布丁,脸跟着烫了起来,听见罗毓说:“正好我也有事要拜托阿竹。”阮氏竹游离的思绪稍稍被收拢了,“阿姨您说。”“我想让阿竹陪我去参加晚宴。”阮氏竹以为他听错了,罗毓却十分笃定:“就说阿竹是我的助理,带助理去又没什么,不然阿姨在那里……心里没有着落。”“妈,他没去过那种地方——”“你只管站在我旁边就行了,”罗毓不让罗邱淇插嘴,“你是好孩子,阿姨很中意你的。”阮氏竹找不到拒绝的其他借口,除了答应也没有别的办法。罗邱淇在阮氏竹身后叫他的名字:“阮氏竹。”阮氏竹回头看他,罗邱淇碰了碰他的脸,说:“你脸有点红。”“是身体不舒服吗?”罗毓连忙问。“酒喝多了吧,”罗邱淇擅自替阮氏竹做诊断,“他以前不怎么喝酒。”“啊,阿姨,”阮氏竹配合着做出醉酒状,“我好像是有点晕。”罗毓站起来指挥罗邱淇:“阿淇你扶他上楼休息吧,晚上在这里住一晚好了,我现在去泡醒酒茶。”一整个三楼都算罗邱淇的,阮氏竹走进他的卧室,发现里面东西很少,罗邱淇也意识到了,拉着他的手去了旁边的活动室。罗邱淇按开灯,随手锁上了门,活动室中间铺了很厚很大的一块深绿色地毯,两人将拖鞋留在门口,赤脚走在上面。活动室的墙壁上全部钉上了一格一格的小隔板,按照顺序摆放了罗邱淇从出生到如今的物品和书籍,以及许多小马的模型。“这间房间的布局是我设计的,”罗邱淇问阮氏竹,“很奇怪吧?但他们居然采纳了。”阮氏竹没觉得奇怪,缓慢地挪动脚步,每件物品前都停留了几分钟,中间有关心理健康的书籍和教科书的那一部分快速地忽略了,最后停在罗邱淇的大学毕业照前。经过一番比较,阮氏竹认为高中毕业照上的罗邱淇更符合罗邱淇五年前留在他心中的印象。大学的那个很不像,太正经了。他转过身,认真地评价:“房间很大。”罗邱淇奇怪地沉默了少时,而后叫阮氏竹的名字。“阮氏竹。”“嗯?”阮氏竹看着他。罗邱淇又把阮氏竹眼前的灯光挡住了,房间外大概是有一颗挺高的树,阮氏竹听到了树梢被风吹动的声音。“你不要想那么多。”罗邱淇说。罗邱淇的声音、罗邱淇的体温、和罗邱淇的气味像某种致幻剂里的重要组成部分,阮氏竹后退了几步,后背抵着书架,仰头和他接吻。房间里没开冷气,阮氏竹时冷时热的,脖子上沁了汗,脑子里那些有关家庭的猜想全部消失不见,变成了眼前肥皂泡泡一样小的、不值一提的快乐。平白无故地锁上门到底比较惹人起疑心,罗邱淇在罗毓上楼之前打开门,带阮氏竹去了他的客卧。女佣正在里面铺床,等了片刻罗毓也端着醒酒茶过来了,外带她刚烤好的两片核桃吐司。睡前罗毓找了罗邱淇以前的旧衣服给阮氏竹穿,衣服保存得很好,上面残留着衣物柔顺剂的香味,应该是罗邱淇上中学时穿的睡衣,阮氏竹穿尺寸正正好。他们聊了几句,罗毓叫阮氏竹早点休息便离开了。阮氏竹睡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可能是醒酒茶的缘故,想睡睡不着,刚准备起来摸到罗邱淇的房间,房门就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