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荷深知自己有罪,就算队长这些人不愿提供帮助,也是情理所在,只是没想到,看着自己长大的莉莉姐,也如此这般世态炎凉,她拽紧了拳头,身体微微颤抖着。
待那群人走远,她才踏进酒馆的门,吧台的伙计一看到白荷,就摆出一副准备好了的样子,像是在等白荷问他问题。但白荷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此时此刻的她感觉自己像飘荡在空中的的尘土,不知道要落在哪里是好。
坐到床上,双手纠缠着火红的头发,眉头紧皱,反复自问,这些人确实说的都没错,只是直白得让人心寒,尤其是想到,只要他们能给自己一个容身的位置,哪怕是打打杂也可以,这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么,为什么就没人愿意收留呢。
“宝石城吗。”白荷又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那张只睡过一次的床,冷笑一声,“不不不,让他们笑去,怎么能就这样退缩呢。一定还有办法进队的,不能就这么放弃。天亮了再去找找门路,百里屯这么多狩猎队不可能容不下一个我的,对了,那个少年,必须要和他汇合,或许能帮到我也不一定。”
白荷一边想着一边拿起从a区带来的文书证件,收拾整理放进背包,急匆匆地一路小跑出去,从傍晚遇到少年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按他行走的速度,应该快到百里屯西边的守卫岗,那么,两个人汇合的地方一定是守卫岗进小镇的第一个路口。
百里屯西岗向来值守的人员就很稀少,没有遮风挡雨用的建筑,只有分别在护城河上,黑色的大铁桥两头歪斜着木头搭起的遮阳棚,由于年久失修,到了夜晚,更是没有卫兵愿意值守,上头对这些人从来不闻不问,偶尔巡视到这里,也不过点点头,照个面,打打招呼就都散了。因此,现在晚上的桥头,除了通夜亮着的两盏灯和偶尔经过的鸟兽,就只有极少数狩猎归来的运输车队。
少年乌黑的卷发在风中摇曳,他喘着急促的气息,用尽全力地奔跑着,像是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更像是想要抓住那根救命的稻草,一刻不停地跑向百里屯。随着与西岗大铁桥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也越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体能,手臂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小,腿也迈不动了,整个身体像即将凝固的沥青,沉重且僵硬,胸口更是憋着气,根本喘不上来。
即便拖着如此疲惫不堪的躯体,他也不敢休息一秒,紫蓝色的双瞳仔细搜寻观看,生怕不留神,错过了要见的人。侧耳倾听,在这空旷的野地里随风飘散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此外,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人影出现在灯下,夜色里。
来到西岗大桥,少年尽量让自已站到了桥头灯所能照亮的地方,像沐浴着圣光般,把衣襟、凌乱的头发都整理到光线以内,他面朝百里屯,视线范围之内,很久都没有动静,此时此刻,他心中百般焦虑,思绪万千。
没有经历过煎熬和痛苦的等待的人,一定不会理解少年的忐忑不安,当他想到一定会见到白荷时,燃起的希望,像站到了山之巅峰,看到了即将破云而出的初阳,而一想到如果一直看不到白荷的身影时,就像坠落的雨点、碎石,狠狠地砸向地面,粉碎成尘。
害怕和希望互相撕扯着,更像是扔到河床底下的船锚,与船之间紧紧绷着一根扯不断的缆索,这种恐慌不安使得少年身心俱疲,脑袋发木,嘴里不停发出呓语般的碎语。
“你没事吧?”
少年转过脸去,看到了白荷浅笑站在眼前。他隐忍着轻重颤抖的身子,哽咽道:“不,我没事。”
白荷像是在照镜子一般,看着他,果然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若不是自己早已过了情绪失控的年纪,也许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境下一定会大哭一场吧。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白荷,从a11区来。你是这里人么,要到哪里去。”
“我叫兰斯,兰斯科恩。从浮德士镇来,就是a17区和蒸汽城之间,那个中转的小镇。想要去宝石城,找我的哥哥,我和他失散已经四年了,只知道他去了宝石城,白荷姐姐,我的足禁太多了,请你一定要帮帮我,救救我,我必须要找到哥哥,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求求你,白荷姐姐,只要解了足禁,我可以自己去宝石城,绝不会再麻烦你的。”兰斯越发颤抖,他很害怕会得到否定的答案。
“解了足禁,你要怎样去宝石城?”
“出了百里屯往西两百公里处,有个小驿站,哥哥有朋友在那里跑运输。”
“你多大了?”
“还有三个月,17岁。”
“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四年了?真是不简单呀,怎么过来的?”
“西街15号,有个两层楼的旅馆,哥哥离开前长租了一个房间,还留了一张定食卡。”
“定食卡么,那种东西怎么能吃这么久。”
“从小,我就跟父母学习药剂配制,不影响。”
“明白了,那现在除了足禁,还需要什么呢?”白荷着兰斯,看到他瑟瑟发抖的可怜样,继续问道:“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还需要什么,只要能帮得上,一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