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悲从心来,几次张嘴,都只从眼眸中浮现了一些泪花。
文娘拍了拍她的背,“别难过啦……又不是再没了相见之日……”
“你一走千里万里,哪还有什么相见之日!”阮小幺一声叫了起来,心中憋着的难受劲儿一股脑都发泄了出来,“若是我争气些,说不定便可与你
一道回扈尔扈了!哪至于像现在这般进不进退不退的!”
她说到后来,思绪乱七八糟,都不知在嚷嚷了些什么,眼中泪珠不绝滚落,心中抽得发紧。察罕在外骑马,听此情状,忙将半个身子都探了进来,
见她哭着乱叫,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向人要了干净的帕子去替她拭泪。
文娘也在哭,哭得比她还大声,两人泪眼相望,哭成了一团。察罕无法,只得悻悻退了出去,与众人一道等在外头。
两人哭了半晌,这才渐渐停了下来,阮小幺用那帕子一抹眼泪,道:“我走了,不送你了!”
她说罢扭头便要下车。忽的又被文娘在后头拉住。
“怎么了?”她抽抽着问她。
文娘揩了一把泪,声音还哑着,道:“那将军……那将军是不是喜欢你?”
阮小幺:“……”
车中悲凉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阮小幺愣了半天,才怒道:“别那么八卦!”
文娘听不懂,顿了顿,又问了她一句,“你想不想回你爹家?”
“什么我爹家?”她一头雾水。
文娘吸了吸鼻子,小声在她耳边道:“我都看出来了,这将军对我照拂有加,全是因为你的缘故。你若要嫁他,恐怕门户之见是大妨。若你还是原
来那个尚书之女,高门大户的,嫁过去也能风光一些。”
阮小幺心中一突,道:“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你别瞎操心!”
两人又依依叙别了许久,这才分了开。拉着车的两匹肥壮的骏马都已等得不耐烦,四蹄不住晃动,喷着粗重的鼻息,鬓毛上尽是雪水。阮小幺下了
车,与察罕站到一处,看车队缓缓而动,素白一片中如黑色的长蛇,蜿蜒在低伏的平地上。
文娘掀开车帘,向阮小幺不住地挥手,渐渐远了,还能听见她口中大叫:“慧圆!我们有缘相见——”
阮小幺又是笑又是哭,也向她挥手告别。
车队渐行渐远。终于只剩了一片小小的黑点,最后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阮小幺只觉面上如霜刀雪剑相割,心中五味陈杂,鼻尖哭得一片通红。
察罕撑着伞在她身边,呐呐了半天,不知怎样出言安慰。只得轻声道:“别哭了……”
他没有帕子,便用衣袖轻擦了擦她的面颊,一片湿意。然而那泪水似源源不绝,擦掉一些,那双黑眸中便又滚落下两行,到最后,他只得学着文娘
的模样,轻拍着她的背哄道:“扈尔扈离盛乐并不太远,你若想去。哪天我带你去看……待会回去我给你买吃的……”
阮小幺看了她半天,最后将脑袋埋到了他胸膛上,边缓和心情边占便宜。
察罕还在拍着她,顿时便愣了住,身子不由自主有些僵硬,一股暖流窜上心间。低头看着她像小动物一般柔软而懵懂的躯体,愈发觉得怜意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