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家里是妻妾乱斗,搁在俞家这边,却变成了婆婆跟媳妇的争斗。然而,俞承嗣再疼惜妻子也没用,他要脸面,他至始至终都是保持着好男人人设。大孝子、好相公、慈父……所以说,有时候偶像包袱太重也不是一件好事儿,有心保护妻子,却不愿舍弃孝子的名头。有心劝妻子委曲求全,又心疼沈氏这些年为他付出的一切。偏生,俞母是铁了心不打算叫沈氏再生孩子,俞承嗣初时还有耐心,可等了有七八年,见亲娘还是不曾改变主意,最终还是妥协了,开始认真的跟通房研究生子一事。虽然妥协了,可俞承嗣心里并不好受,他并不是真的非沈氏不娶,而是因为沈氏已经嫁给了他,既如此,他觉得自己就应该跟沈氏一辈子相偎相依,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可惜现实太残酷了,他不得不做出妥协。结果,他正憋屈着呢,石家出了事儿,俞秋娘找上了他。俞承嗣:……呵呵呵呵呵呵,你猜我会不会帮你?因为秋娘的求救失败了,石家不得不另寻他法。反而,对于石家来说,最悲剧的不是别的,而是无论过程如何,俞承嗣都是最后一关。这意味着什么?甭管他们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到最后也依然要俞承嗣点头,不然哪怕得到了苦主家属的谅解,县太爷一句“依律办案”,你能怎样?还能怎样?!在折腾了无论门路都依然不见效后,石家现任家主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俞承嗣这是铁了心要跟他们石家过不去,偏生人家还站到了律法的制高点,哪怕告到金銮殿上,他俞承嗣也是依律办案,你能拿他怎么办?不得已,石家家主选择了直接登门拜访。尽管接连拒绝了秋娘的见面,不过俞承嗣本人还是极为顾惜颜面的,面对石家家主的求见,他在稍稍犹豫之后,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不过,见面也无济于事,他都打定主意要公事公办。然而,石家家主提出了一个叫他心动的条件。非收买,而是替他出面报复秋娘。事到如今,石家家主要是还没看透就太傻了,他先前以为俞承嗣只是看不上秋娘这个妹子,毕竟他本人也没将嫡亲妹妹放在眼里。可直到后来他才想明白,俞承嗣不是看不上,而是恨上了秋娘。那就好办了。“倘若县太爷您愿意卖在下一个面子,之后我必让石家分家。”石家已经百多年不曾分家了,可那是因为石家老太爷是他父亲唯一的嫡子,家业全部传承给了他。之后,虽然老太爷有五个嫡子,可因为他一直活着,哪怕不管事儿了,这父母在不分家的规矩还是有的。可惜,老太爷已经时日无多了。哪怕没有这事儿,石家现任家主也盘算着要分家了。毕竟,他有四个嫡亲弟弟,弟弟们又生了无数个嫡子庶子,之后庶子虽然多半离了家,可嫡子们又娶妻生子。旁的不说,光是每个月的吃食开销,就是老大一笔钱,更别提还有每个人的月例银子,每季要置办的新衣,以及逢年过节的节礼年礼等等……石家家主老早就想好了,只等老爷子一咽气,立马把蠢弟弟们全部轰出家门。就是这个提议,叫俞承嗣格外得心动。可即便如此,他仍是不打算触犯律法,毕竟只要好好干,升官发财都是迟早的,贪多嚼不烂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横竖只要有官职在,光是每年的冰炭孝敬就足够他挥霍的了。这么一想,他就没立刻答应下来,而是说,给他一段时间考虑。也没考虑太久,他就有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将苦主的父母兄弟唤到县衙门,明着告诉他们,犯人家属愿意私下和解,并示意他们狮子大开口。最初,苦主的父母并不愿意,毕竟死的是亲儿子,可俞承嗣不断的暗示,苦主的兄弟中还是有明白人的,先安抚了父母,后又向俞承嗣讨教。“县太爷,您觉得若是私下和解,我们应该求多少丧葬费?”苦主只是家境小康,跟普通人家比起来,肯定还是有些家底的,可饶是如此,全部家当归一块儿,也不过几百两银子,就这样还是兄弟里面日子过得比较好的。俞承嗣不欲说得太明白,只含含糊糊的提醒道:“论理,杀人偿命,最多也就给个十两八两的安葬银子。可若是……你们要个百倍千倍又何妨?”十两八两的百倍千倍?别说苦主的兄弟了,连他父母都吓懵逼了。就算按少了算,八两银子的百倍那就是八百两。人命可没那么值钱,更别提如今人已经死了,拿不拿钱,他都没气儿了。眼见他们明显意动了,俞承嗣便唤了他的师爷过来劝,毕竟这种事儿能不沾手就不沾手,他还想以后顺顺当当的升官呢。师爷说起来就顺当多了,没费多大劲儿,就核定了赔偿金额。八千两雪花银。苦主家人已经彻底无话可说,他们隐约已经明白了县太爷是跟石家有嫌隙,可那又如何?横竖人都死了,而且那人并未留下子嗣,唯一的妻子还是罪魁祸首。家里人就商量着,要是到时候银子到了手,父母拿大头,其余兄弟几个均分,然后哪个愿意将儿子过继给苦主,等父母百年后,就将剩余的银子都给那个嗣子。石家那头,最初是不愿意的,这明摆着就是宰肥羊。可事情已经这样了,由不得他们说不,不然就以命换命呗,也是符合律法的。反正在这件事情里,俞承嗣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甭管结果如何,他都不准备沾上这事儿,哪怕最终石家如数赔了钱,他也决计不会伸手拿哪怕一文钱。他就是要报复!还是那种永远也不会叫人拿到把柄的报复。最终,石家妥协了。在赔付了八千两银子后,宣布分家。而此时,老爷子早已到了弥留之际,老太太更是早在五六年前就去了。谁也拦不住现任的石家家主。也是到了分家之时,其他几房人才发现公中没了钱财。可不是嘛,刚赔付了八千两,公中不单没了现银,也没了古董玉器,甚至连稍微值点儿钱的好料子都被卖了个一干二净。不然,咋凑齐八千两呢?除了长房之外的其余几房恨得牙根痒痒,最恨的当然是惹出了祸事的三房。其实三房也恨,可事已至此,又不能叫家里真出个死刑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起码对于三房来说,是分家前就处理好,而非等分家后惹出祸事来。不到半个月,百余年不曾分家的石家,彻底分崩离析。乍看之下,分家是被分出去的那几房吃了大亏,毕竟祖宅祖产都是长房继承的,本来可以均分的公中钱财也散了个七七八八,确实是吃了大亏。可问题在于,长房同样人丁不好,且不同于上一辈,现任家主的几个嫡子里头,是越小的越能耐,长子简直就是个盖了戳的废物。几乎可以预见的是,等现任家主一过世,石家又会再度分家,到时候只怕嫡长子就未必能守住祖宅祖产了,一场真正的分家产大戏,已经拉开了序幕,只等着擂鼓敲响,好戏上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真是一点儿也不错。跟县城里的热闹比起来,小青山上永远都是一片宁静安详。呃……兴许也伴随着阵阵鸡飞狗跳、鬼哭狼嚎,毕竟山上有个混世魔王。不对,应该是两个。随着年岁的增长,小宝和猪崽这对表兄弟,愈发得能耐起来了。偏生,他们所谓的能耐既不是展易的打猎能力,也并非俞家老二的做篾器本事,而是上蹿下跳闯祸本领。什么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这俩小东西就知道了。因为在小时候连着几次离家出走都被逮了回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小宝和猪崽别提有多老实了。然而,这一切显然都是假象,他们才会真的老实了,只是伪装,只是为了麻痹各自的爹娘,只是想为将来真正的离家出走打好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