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来照顾你的。”
江之恒说:“没有人愿意照顾我,我的病会传人的。”
我走近他说:“我不怕传,我来照顾你,和你住在一起,我是你最后一个长工了,他们都走了。”
江之恒点了点头,他的语速很缓慢:“我知道,文清和他们都结完账了。我很感谢她。”
他伸出他裹在厚衣服里的手来,我猜他是想抓住我,我就把我的手伸了过去。
他握着我的手,没有半点温度地握着。
“文清,没有落下你的工钱吧?”
我也回握他那只冰凉的手,我曾经觉得这手漂亮极了,我现在依然这么觉得。
我说:“没有,她留下的这些,以后都是我的了,是我和你的。”
我不知道江之恒是否明白我现在说的这些逾越的话,我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男主人一样,我理所当然地觉得现在江家所剩的一切都是我的。
当然,这也包括江之恒。
江之恒忽然一阵咳嗽起来,这把我吓坏了,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手忙脚乱地,慌忙中将我的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他真的没剩多少力气了,我轻而易举就抽出了他握着我的那只手。
我替他找来几粒西药,我听张文清说这药很贵,但比中药管用一些。
我把药片递在江之恒眼前,他只是推了推,说:“我刚吃过了。”
我就把药放了回去。
江之恒蒙在绸布里的嘴蠕动着:“冬真,你那天喊我的名字,我心里是很高兴的。”
我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喊过他的名字了,我是喊过他名字的吗?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我冲他笑了笑:“之恒,我以后天天这样叫你。”
我说完这句话,心里酸得不行,我仿佛已经看到了之恒的末日,而我,只能在这末日来临之前,将我埋在心里很多年的温柔,一点一点地单方面回馈给他。
我这么想着,忍不住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说:“之恒。”
然后,我看见他那双无神的眼睛里渗出了两行泪。
我喉头哽咽,冲动使我靠近了他,我擦去他脸上的泪水。我说:“之恒,你眼睛里进沙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