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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脱了外套，只着一件连帽卫衣，宽松款。双手懒懒散散地环抱胸口，这个动作，把本就宽大的领口斜扯得更敞开，左边锁骨勾出一道利落的弧。皮肤还挺白。初宁目光淡淡移开，发现他也正盯着自己看。初宁嘴里含着奶糖，两颊轻轻嚼动，面无表情。&ldo;你也太能折腾了吧，栗教授在台下脸都黑了！&rdo;一个同学攀上迎璟，几个人勾肩搭背。&ldo;你还撒花瓣，直男眼光，太暗黑了。&rdo;&ldo;张怀玉看你的眼神都亮啦哈哈哈。&rdo;这些校园小八卦啊，似曾相识又陌生。擦肩而过时，迎璟对冯子扬笑了笑，两人对彼此都有印象。初宁把手心的奶糖塞进外套口袋，顺势又望了眼已经走远的年轻背影们。湛蓝清透的天空阳光，过于明亮耀眼。迎璟也恰好回头，和初宁的目光碰了个正着。他咧开嘴，冲她眨了眨眼。初宁嚼着奶糖，扫了一眼便去取车。‐‐‐回到寝室，祈遇口渴接水喝，顺便把迎璟的杯子给倒满，&ldo;其实我觉得，如果你少弄些花样，说不定会有更好成绩。&rdo;迎璟翻出篮球服，拎着已领往上一提，脑袋瓜子一缩，卫衣两下便脱了下来。他把球服甩在肩上，走过去对着祈遇的屁股一踹，&ldo;这么严谨干吗，玩玩就行了。&rdo;祈遇被踹得一口水喷了出来，&ldo;活腻了你！&rdo;迎璟飞身要跑，迟了一步，领子被祈遇拽住，&ldo;嘶拉&rdo;一声，球服一整片都给撕裂了。迎璟嗷嗷大嚷：&ldo;禽兽啊你！&rdo;祈遇看见领标上的牌子，却愣了，飞快道歉：&ldo;对不起。&rdo;&ldo;没事儿没事儿。&rdo;&ldo;我给你重新买一件吧。&rdo;&ldo;不用不用，&rdo;迎璟知道他的轴劲儿性格，怕多想，安抚道：&ldo;就在夜市买的，才三十块钱，还是一整套呢。&rdo;祈遇的紧张神色并没有舒缓，摊开手掌，认真道：&ldo;领标上有二维码，你拿来，我扫一下。&rdo;迎璟一巴掌打向他的手：&ldo;神经！走，打球去。&rdo;很多尴尬与芥蒂，在性格好的人那里，便能无声无息、体体面面地化解。迎璟这种，就像是被春雨洗过的太阳，清爽明亮，不仅悦目，更悦心。祈遇追上去，不自觉地表达心里遗憾：&ldo;今天的比赛，我觉得你能拿个名次的，至少前三。&rdo;迎璟当没听见，把篮球拍得噼里啪啦，&ldo;看我飞身灌篮‐‐啾‐‐咚‐‐进了！迎天王真棒！&rdo;他给自己加了一场很精致的戏。把祈遇所有的话都给憋下了喉咙。晚上还有自习，九点半下课，迎璟捱到最后一个才走。他也没回宿舍，而是去了实验室。迎璟抱出那架下午参赛用的直升机模型，通好电路，由强渐弱，分波段试了一下螺旋桨的转速。&ldo;你看你看，每次在这个区间，你就开始抖，你这个小笨蛋。&rdo;迎璟自言自语，又试了几次，凶巴巴的：&ldo;感谢你爸爸我控制技术过硬，没让你坠机，不然丢光脸，看你找谁哭去。&rdo;他戳了戳机身，冲它做了个鬼脸。实验室只开了一盏灯，白墙上折出被放大的影子，迎璟弓着背，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柔地摸了摸直升机的机头。他眼里的光一束一束地黯下去，揉成一弯平静的湖。白天以无所谓示人的那张面具被卸下，迎璟低着头，对他的参赛&ldo;伙伴&rdo;轻声说：&ldo;对不起哦。&rdo;气氛正浓郁，一道声音‐‐&ldo;把心思用在正道上，别研究些乱七八糟的旁门左道，比对不起管用。&rdo;迎璟惊悚，回头看清来人，立刻拍胸口压惊：&ldo;吓死我了，还以为是鬼呢，栗教授，您怎么进来不出声儿啊。&rdo;&ldo;鬼你个头。&rdo;栗舟山暴躁瞪眉。迎璟挠挠头，嘿嘿笑，&ldo;这么晚您还没休息呢？&rdo;栗舟山却指着他身后的模型：&ldo;卸下来，测验涡轮前温度。&rdo;迎璟领悟，废话不说开始动手。看完后，栗教授冷哼一声，&ldo;难怪会抖动，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吗？&rdo;迎璟眨眨眼，&ldo;主人太帅了？&rdo;&ldo;臭小子！&rdo;迎璟忍笑，脑袋凑过去。&ldo;气压比，在转速提档的时候，不达标。&rdo;栗舟山指着显示盘，手指在空中一划，&ldo;压比小于35，涡轮前温度上不去，这是个转接过渡档。&rdo;迎璟眼睛蹭亮：&ldo;明白了。&rdo;栗舟山看他重新调了一遍，面色松解，欣慰之情难掩，但语气还是硬邦邦的，&ldo;你小子，也就这点小聪明了，心思不集中，做事不严谨，什么臭毛病。&rdo;迎璟脱口而出：&ldo;能毕业就行了。&rdo;&ldo;出息！&rdo;栗舟山生气，&ldo;毕业后呢？再随便找个地方拿工资，混日子？&rdo;迎璟一时语噎。栗教授的语气虽然不友善依旧，但这一刻，迎璟隐约能感受到，他眼睛里，语气里测流而出的那份惋惜。当中隐晦的辛辣感，更甚从前。&ldo;生活不止是吃个窝窝头填饱肚子就行，总得有点五香俱全的追求。&rdo;栗教授懒得跟他屁话，半讽半风凉：&ldo;我没记错的话，你这三年，是没拿过什么校级奖项的吧？&rdo;迎璟幽幽的，还没回过神。&ldo;下半期就要实习了，没点加分项也不好看。&rdo;栗舟山丢给他一本项目书：&ldo;我手上的课题，和一个做企业的朋友构思的。你看看，要是感兴趣，明天回复我。&rdo;封面上醒目的中英标题‐‐&ldo;航空发动机虚拟仿真模型的建立与可行性分析。&rdo;‐‐‐自这日之后，连着一周阴雨绵绵，直到周六才放晴。初宁这出瘸腿拖延订婚的戏码，有始有终，有条不紊地完成。她从上周&ldo;卸下石膏&rdo;，到这周&ldo;拄着拐杖&rdo;，再到现在&ldo;完全康复&rdo;，过程循序渐进，堪称滴水不漏。她今天约关玉吃饭，一家新开的店，风格效仿盛唐的华丽古风，用仕女屏风隔开卡座，台上还有师傅弹奏琵琶古筝，风雅秀丽，颇具风骨。关玉迟来五分钟，还没走近就迭声抱怨：&ldo;我就仨月没回北京，建国门那边儿比以前更堵了，跟抽水马桶嗝屁似的，还总碰上乱变车道的，恶心死我了‐‐哟？宁儿你腿好了？&rdo;关玉声音清脆，外套脱到一半儿瞅见初宁的腿，乐呵笑道：&ldo;冯家又该把订婚提上日程了吧？&rdo;初宁今天涂的是大红唇，被灯光一衬，尤显肤白貌美。说起这茬，她心情不错：&ldo;他们找了个香港大师看过日子，错过上回，接下来半年都不合适，说是会和祖上犯冲。&rdo;冯家老爷信这些，正好如了她的愿。关玉身材丰腴，屈腿叠坐在软垫上，打趣说：&ldo;冯子扬蛮不错的，跟他假戏真做得了。&rdo;初宁置若罔闻，抬眼盯着她：&ldo;你去韩国丰胸了？&rdo;&ldo;去你的。我本来就有c。&rdo;&ldo;真的？&rdo;初宁寻思着，然后挑眉，&ldo;给我摸摸。&rdo;&ldo;啧！女流氓呢！&rdo;关玉笑声飞窜。初宁懒洋洋地撑着下巴，身段放松。她与关玉是初高中同学，四舍五入也是发小情谊，关玉家境殷实，性格爽朗，学的是传媒专业，毕业后在中广工作两年，觉得没前途便辞了职，加之初宁当时正在创业，两人一拍即合，她也成了宁竞投资公司的原始股东。宁竞投资经过三年浮沉，规模不大，但如今也是业务稳定。边吃边聊，关玉说：&ldo;我听小宋说，你上回被信达集团的人给堵在公寓门口了？&rdo;&ldo;嗯。&rdo;初宁顿了下，&ldo;都多久的事了。&rdo;&ldo;后来你怎么脱身的？&rdo;初宁伸向菜肴的筷子停在半空一秒，然后夹起一只虾：&ldo;坐一个男生的自行车。&rdo;&ldo;男生？&rdo;关玉来神，&ldo;什么样的？&rdo;初宁想了下，说：&ldo;很烦人的。&rdo;&ldo;啧。&rdo;关玉以为她闹眼子，换了个话题，&ldo;对了，你上回，是不是把你表妹叫去陪张总吃饭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