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秀,是个采茶女。
很少有人知道,茶树是有灵性的。它们总是长在钟灵毓秀的地方,不必怎么照管,只要风土好就能茁壮。村后的茶山常年郁郁葱葱,隆冬也不凋零。远看去像真像一道青色屏风。
屏风的边缘,是村里的祖坟。由山脚往上,半面山坡都是云样的墓门。
我娘说,祖坟稳,不受穷。她还说,我们早晚都是要进那里面的。
我出生的时候,那场著名的大饥荒结束没多久,家里刚刚能吃上饱饭。那天正是元宵节,爷爷和爹正在准备往坟上送灯的物件,奶奶在灶下烧饭。第一碗饭刚出锅,我就落地了。爹喜得直拍巴掌,说这丫头有福,捡着饭点出生。
爹说错了,我是最没有福气的。
鹿鹿猛一下清醒过来,浑身的冷汗活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她张嘴想吼,喉咙里却出了“嘶嘶”的声音,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别费劲了,你这是被缠上了。”一个长得跟松狮似的胖男人凑到鹿鹿眼前。“文子差点被你吓死,好在他胆大,还能带你来找我。”
鹿鹿愤怒地瞪着那胖脸,抬手就是一拳。胖子往后一躲:“你个野蛮娘们,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发小的份上,我才不救你!刚才那个小媳妇多温柔~~”
文子进门,看见的就是这画面——他媳妇一只手抓住胖子的衣领,正用小拳拳砸人家脑袋。那胖子左躲右闪喊他救命。
他赶快上去拉架:“媳妇媳妇,别打了,欸你是我媳妇吧?”胖子一边捂脸一边喊:“还用问啊!你看这个蛮劲,当然是她了!!!”
2分钟后,胖子和文子一个捂头一个捂肚子,臊眉搭拉眼的蹲在地上回答长官问话。鹿鹿举个IPAD坐椅子上打字,打完一段就翻过去给他俩看。
给文子看的是:“文子!!你能耐了啊?!敢让我给你洗脚?!!那都不是老娘你看不出来么?!”
文子满脸堆笑想张嘴,又挨了一脚,乖乖闭嘴不说话了。
给胖子看的是:“李鹤你这个瘪犊子!赶快想办法让老娘说话!!!”
李鹤委屈地揉着头:“姑奶奶,我又不是专业的,能让你清醒就不错了。。。。。。还多亏了人小媳妇懂事没多纠缠,不然你这会儿还在开膛破肚给老公暖脚呢。”
如果人生是各种意外的组合,那李鹤就是组合中的天王。
李鹤的出生就是意外。他老妈怀上他的时候已经40岁了,属于高龄意外怀孕。因为母亲岁数大,李鹤从娘胎里就有不足,出生后也比别的孩子孱弱,动辄就受惊厥过去。
鹿鹿跟他在一个家属院长大的。李鹤7岁那年,院里有个婆婆得了怪病,那家人请了个老头来给瞧。正巧他俩放学回来,老头看完病出门,两厢撞个正着。
老头上下看了李鹤几眼,上前拉住说这孩子是根苗啊,你父母呢?
他两眼放光的样吓哭了李鹤,旁边的鹿鹿一书包砸到老头脸上,拉起李鹤就跑。
不过后来,老头还是当了李鹤的师傅。他找到了李家父母,关上门谈了半个小时就把小李鹤带走了。等鹿鹿读5年级时,李鹤才重新回来上小学。
“他回来以后就胖成这个熊样了。”鹿鹿第一次跟文子介绍李鹤时说:“这家伙跟着那老头修炼了几年,就开了个天眼能通灵。其他什么本事都没学会。”
出于唯物主义的好奇心,文子记住了这胖子的风水事务所地址。昨晚那一幕之后,他战战兢兢挨到天亮,扛起回复成鹿鹿模样的女子飞奔来找李鹤。
他俩一进门,李鹤就看见了那一团黑气。
在文子眼里,鹿鹿一副温柔贤淑的乖巧模样。可李鹤看见的,是一个黑烟缠身,腹部豁开个大口子的女人。
“你是谁?”李鹤直截了当地问那女人,也不管文子的瞋目结舌:“这不是你呆的地方,这个身体有主家。”
女人低着头不吭声。李鹤再问,她就开始摇头,一下,两下,三下,幅度越来越大,腹部的豁口随着动作又撕裂了点,碎肉和血沫顺着皮肉往下滑。
李鹤叹口气,双手合十对她一礼:“这样吧,你要不想说,那就我说你听。”
文子简直要崇拜他了,这小子莫非真有阴阳眼?立刻就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他绷住呼吸,听李鹤一字一顿地说:“敢问,您听过大悲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