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旨。”万公公退下。再顾不得身份尊卑,此刻的我简直想谋财害命杀人灭口,然后夺路而逃。“龙御夜你……”才想施展暴力的时候,‘瞄……’一声猫叫,之后是万公公的公鸭嗓子:“回禀皇上,驸马爷到。”我还没完全回过神来,那只猫已经倏地窜到了我身边,咬着我的裙摆,像是见到了八百年前的亲人,亲昵地蹭来噌去。我的猫。不用去做个全身检查,我也知道,它是我的猫,那只真正的猫‘龙煌灼’。只有‘龙煌灼’,才会对我又爱又怕。分别了近半年,它暂时忘却了对我的怕,只对我爱的紧。一见面立刻扑了过来。蹲下身,抱它在怀。还是那只波斯猫,任凭我对它再恨再是虐待,每每我恩宠它的时候,它都摒弃前嫌,那么地喜欢我这个主人。为何人不能那样呢?人原来连猫都不如。物是人非。心疼地抱着瘦了一大圈的我的猫,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原来是那么地惦念它。龙御夜斜睨着我和我的猫,最后停留在那只猫身上的目光,寒意一闪而过,挑眉笑笑:“知道朕和煌灼在勤政殿做什么么?”我没有答应,只是一直看着我的猫。显然的,他的答案和这猫有关。“呵呵。”龙御夜起身促狭地笑,“煌灼来见朕,回禀京城的防守等等军国之事,朕一直抱着它坐在御座前,对煌灼回禀的话一句未闻。煌灼最后请示右相府处置的事情时,朕答非所问地笑谑煌灼……‘它和你同名’。煌灼看朕久久,一语不发,拂袖而去。哈哈……”龙御夜笑得舒畅真挚,仿佛,问我他和龙煌灼在勤政殿里做什么时,他眼中的寒光,是我的错觉。“着手军政耐性极好,私下生活更是温和的煌灼,朕能看到他勃然大怒,真是难得啊。”龙御夜收了大笑,如此唏嘘。很显然,对于龙御夜口中的龙煌灼而言,那般好的忍性,他一语不发拂袖而去,已是他愤怒到极致的表现了。是我的错觉么?今夜在我面前提及龙煌灼的时候,看着这只与龙煌灼同名的猫的时候,龙御夜的眼中暗藏寒光。却是懒得多想,我只毫不回避龙御夜森森看着我的目光,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地问道:“右相,龙天浚的舅舅,贵妃的娘家,你打算如何处置?”龙御夜亦是直视我,半晌不语。我快受不了他的逼视时,他方幽幽开口:“如今,只有你还敢在朕的面前直呼‘你’,甚至还一生气就叫朕的名字。连煌灼,他在朕还没即位的时候,就已经在避开朕的锋芒了。”森森的目光转为了深深,眼中灼热一片。我赶紧撤回目光,不安的请罪:“臣妹礼数不周,再不敢有下次,望皇上恕罪。”果然伴君如伴虎。前一刻还笑逐颜开,这一刻已是暗藏杀机。龙煌灼早早地闭着他的锋芒,实在是明智之举。然而我并不是惧怕龙御夜的龙威……只是他眼中那不该有的灼热的东西,实在让我惶恐地想要逃避。“无妨。”他笑得是那样的温和,全无丝毫帝王的威严,“私下无外人在的时候,你可以叫我的名字。该叫我皇上的时候,切莫叫错了。”他甚至没自称‘朕’。“是。”我赶紧应下。只要口中称‘是’就是。他是皇上,他说的什么都是对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认命。“茼茼?”他轻呢。“是。”“我找到了你的猫。”声线温柔蛊惑。“是。”“那亲我一下?”低噶的声音在我耳畔呢喃。“是。”他伸手揽住我,定定地看着我时,迟钝的我才醒悟过来,不怕死地踹了他一脚,愤然离开。“呃……”痛苦的呻吟随后而至。苦肉计?在我一女子面前使用苦肉计?在万公公闻声慌忙地过去龙御夜身边时,我鄙视了一眼无病呻吟的龙御夜。他幽怨地看着我。冷哼着欲离,行了一步后才觉有异样,他的额上分明冷汗涔涔。同一时间,因为万公公的一声令下,在外殿守候的宫人们火速过来,手里纱布、大内金疮药等等地捧了一堆。“该死!”龙御夜阴鸷的目光扫了一眼服侍而来的众宫人。显然不乐意随时眼前有这么多人的出现扰了他的清净。众宫人噤若寒蝉,被那一唬,全都愣住不动。我僵住。这个时候要离开,显然不大对了。三番五次领教过盛怒后的龙御夜,现今贵为帝王的他脾性更是见涨,说我不顾忌,那是假的。万公公过来宫人们的托盘取药膏,我再一次认命地说了句“我来吧。”哀怨的声音几不可闻。万公公喜极而泣,眼中泪光闪闪。我只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万公公这人适合去登台卖唱,做戏子。取了药膏和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然后让宫人们退下。众宫人如获大赦,室内紧绷的气氛终于缓了过来。从来没有这一刻这样,这么地希望表姐早一日嫁进来。龙御夜明显地欲求不满,导致他喜怒无常。看着他这一刻明显有了笑意的面容,真恨不得将纱布抹上浆糊,粘贴在他的嘴上。当然,眼下应该先给他治伤吧。想来是我那一脚踹到了他的伤口,或者愤然离去时碰到了他的伤口?可是他的伤口在哪儿呢?照说该出血了吧,宫人们准备着这么多的金疮药和纱布之类的?看着手里这么多的纱布,我这个始作俑者除了歉意外,不可避免地有着担忧。因而语气软了几分,蹲下上下扫视着他全身:“伤在哪了?”“没事。”他温和地笑。禁不住感动得淅沥哗啦,龙御夜他多么宽宏大量啊,疼的额上全是冷汗,还笑着说没事。他越是如此,我越是内疚与赞赏,还有感动。可是硬是看不出他伤在哪儿的。但是我知道他绝非做戏。难不是逞强?疼得那么厉害,绝对伤的不轻。我蓦的觉得我责任重大,龙体啊。多么贵的东西。于是我更是眼光在他全身上下梭巡,看的他一阵发麻,口上更是‘没事没事’地说着。我越加狐疑。他被逼无奈,只得苦笑:“那日进城,我被龙天浚的死士伤到了,有煌灼和占连成在,那些死士岂讨得了好。我也伤得不重。手臂上一点皮外伤而已。”难怪外面那些宫人们谨慎地准备着这些玩意儿。“那你还要死要活的?”我的唇齿咬的极重。他暗藏一抹笑,终于没再避讳地看我,很正大光明地道:“可是你刚才踹到了我这里。”他的手往腹下三寸以下的地方滑去。如遭雷击,大脑都刷地一下空白了。脸变得青绿,掷了手中的一应疗伤的东西在地板上,踩了几脚,才愤然离开。“茼茼……”龙御夜唤我。想是唤我的时候起身,牵动了那地方的疼痛,呻吟了一声,重又坐回了去。自然不会再因为他的伤痛而留下,万公公察言观色,立刻做出了决策,满脸哀求地拦我。僵持了一阵,龙御夜将万公公也斥退了。才要离开,身后龙御夜的声音传来:“你要哪里去?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没出嫁前,出嫁了以后回宫,都住这里。”是不是我踹的那一下,把他那重要地方踹坏了,连脑子都不好使?我满脸黑线,正要发问的时候,他已看出了我的狐疑,他的眼睛闪亮:“是公主就要出嫁的,既然要嫁出去,像四皇叔的睿清王府一样,你要一座宫殿的话,岂不是浪费?”那是他要赐我寝宫的时候,我回的话。他现在照搬了过来。他的疼痛淡了下去,勾起了诡谲的笑弧,重又回复了俯瞰天下的姿态,高高在上地看着我。我幡然醒悟,难怪当时我回绝了他赐我寝宫时,龙御夜饶有兴趣地唔了一声,眼神倏地一亮,似想到了什么,便勾唇一笑,高深莫测的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