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A,我一定会成为比不真诚祷告者还要牛逼的歌手,4月1日,期待回信及愚人节快乐。”
“NoA,我得到内部消息,今年的《MakeitBig》停办了,但我还是想和你合作,4月12号,期待回信。”
“NoA,再不回信,我就不期待回信了,4月21日,期待回信。”
“NoA,我好难受,我再也不要给你写信了,5月31号。”
“NoA,今天是我的19岁生日。19年前的今天我出生,四年前的今天我失去给我生命的人……”
姜诺莫名地喘不上气,雨水淌满他的脸把控制不住的眼泪淹没,持续的低温混淆意识边界,让他感同身受宴若愚的恐惧和痛苦。
“……NoA,愧疚和懊悔折磨我,像荆棘从我的胸膛里钻出来又钻进去,鲜血淋漓。多少次我从闪回的雨夜巷道里如梦初醒,会希望他们没挡在我面前,这样长眠不睁眼的人就是我。”
“NoA,为什么他们不带着我一块儿离去,难道在另一个世界里,他们也不期待我吗。”
姜诺在雨里颓然,疲惫不堪,强忍住生理上的发呕将那份邮件的落款说出来:“8月23日,期待回信。”
他像个老旧的机器,被雨水洗刷到生锈,连简单的转身都极为困难,只能等落后的宴若愚赶上来,他肯定没累,只是不想听那些自己写的信字字诛心。
姜诺从未有过的疲惫,站不稳,半弯下腰撑着膝盖。不知过了多久宴若愚走到他眼跟前,姜诺苦口婆心:“你父母终究是爱你的,要是还活着,见到你这样会心疼的。”
宴若愚双眼通红湿润,数不清的矛盾情绪碰撞流转,信任和怀疑从未有过的激烈,他想把人紧紧抱住,又迫切地想伤害。
“那你呢,到现在都还没放弃我,又是为了什么呢?你其实是为了姜善对吧,他曾经没得到公平,你也不甘心,所以希望我赢。”
宴若愚越来越不冷静,无理取闹起来:“为什么不是我先遇到你。”
“先遇上了,你就看得上我吗?”姜诺也是被逼急了,跟着爆发:“没有姜善,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幸运幸福被多少人爱着在乎着,你根本不知道我以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妈把我生下来养到三岁就死了,死了!我爸没让我在老家饿死,把我接到岭安城又养了好几年,给我口饭吃,我就觉得他们没亏欠我!”
他把右手掌心摊开,给宴若愚看向日葵纹身下的烫疤:“我现在回答你,是啊,我当时很疼,我还恨,恨不得没有这个父亲,可我后来明白了,他也疼啊,身边连个告诉他毒品不能碰的人都没有,他才是最没有希望的那一个,恨不得自己早点死才去吸毒,他还是给我吃了好几年饭。爱不就是一口饭吗,你父母给你的何止一口饭!”
“你不懂,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强词夺理!”宴若愚说不过姜诺,干脆耍赖皮。他气糊涂了,姜诺被他气糊涂了,两个人吵了起来。
宴若愚问:“你是不是看上我有钱才一直跟着我。”
姜诺都要跟他动手了:“你神经病啊你!”
宴若愚自顾自掏出钱包:“反正我只有钱……你要多少钱,我给你,你走,别跟着我!”
姜诺甩手一扔,发誓自己再也不管这位祖宗了:“你以为我稀罕啊,你整个人消失不见了,我也不在乎!”
真皮钱包摔在地上,即刻被雨水打湿,夹层里的钱和卡一股脑儿地散出来,包括那一方帕子。
姜诺下意识地摸口袋,他的帕子明明还在兜里。
雨点滴答,姜诺惊愕到呼吸都屏住,宴若愚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都不敢打眼地上那块藏掖许久的不属于自己的帕子,逃也似地跑离,姜诺慌忙把重要的几样捡起来然后追,刚许下的誓言就这么轻易被打破了。
他们都晕晕乎乎的,前面的跑不远,后面的甩不掉,稀里糊涂穿梭进红灯区。红蓝黄绿五彩缤纷的灯光被雨水渲染,橱窗里的女郎穿着暴露,扭动曼妙身姿勾搭行人游客。宴若愚跑不动了,和三五米外的姜诺对峙,手握在某个橱窗旁的门把手上:“你要是还跟着我,我就进去了!”
姜诺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你洁癖不发作你就进去啊!”
宴若愚二话不说推门而入,留给姜诺一声响亮的闭门。
他瘫坐在门正对着的一张椅子上,浑身湿透,邋遢又狼狈。橱窗内黑头发女郎吓了一跳差点报警,仔细看宴若愚那张脸,又觉得他不像是坏人。
女郎拉上窗帘,用生涩的英语问宴若愚要做全套还是半套,宴若愚急需休息,手指头都快抬不起来了,寻思着把钱给她什么都不做也成,一摸衣兜,才想起来钱包扔给姜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