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介绍,云初上下打量了晁雪几眼,便看向她身边的另一位少妇打扮的人,正迎上一束憎恶的目光,廖净初心一颤,她才过门三天,此人怎会对她生出这么大的恨意?
难道她是董爱生前娶得妾,那股毫无遮掩的憎恶,让廖净初忽然想起古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不觉暗暗猜测起来,也因此多看了她几眼。
因为跪着,看不出个头高矮,但却感觉此人明细地比晁雪粗壮些,鸭蛋脸,吊稍眉,不同于大奶奶的含而不露,此人一双杏核眼中透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精明,配上一双天生的能说会道的薄嘴唇,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众人,她可是个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主……
“她便是府里的三奶奶,闺名潘敏,是府里有名的泼妇,四奶奶和她说话一定要仔细些,您以前见她,都是绕着走的……”
还以为是董爱的一个妾,原来竟也是位奶奶!听了芙蓉的介绍,云初心下狐疑,妯娌之间,就算不和,也不过是些财物上的纷争,怎么她竟如此仇视自己,仿佛偷了她的男人般。
难道,她和四爷……
看着潘敏一副恨不能吃了她的表情,廖净初胡乱猜疑起来。
心中疑惑不解,脸上却不带出来,继续看向其他人,和几位奶奶只在腰间和围发上束了腰绖和首绖不同,挨着她们的两位姑娘和对面的三个五六岁的小萝卜头,却是一身的重孝。
不用说,那三个小萝卜头一定是五爷、六爷、七爷三位小叔,那……这两位便是小姑了?
“四奶奶,她们便是三小姐和四小姐,府里已经派人去给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报了丧,想是这一两日内就能回府。”
芙蓉说着,已经扶廖净初上前跪了下来,低声说道:“四奶奶,已经到堂前了,众人都等着您领哭呢,您快点哭啊……”
哭!又不是水龙头,那眼泪哪能说来就来。
听了这话,廖净初一惊,她还真忘了到灵堂是要哭的,跪在那儿,眼睛使劲地眨啊眨,却连一滴泪也挤不出,更别说像先前那些婆子般发出抑扬顿挫,时断时续的美妙哭声了。
感觉到几十双灼热的目光集中在脸上,廖净初心里一时也发了急。
正无措间,只听堂上有人高声喊道:
“圣旨到!”
响亮亮的一声高喝,连念经的和尚都住了嘴,偌大的灵堂,几百号人,仿佛进入无声画面般沉寂下来,所有人,包括刚刚喊话的人,都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廖净初偷眼向门口望去,只见门口快步走进两排身穿麻衣的小厮,顺着甬道,迅速地撤下围帐,随在他们身后进来的两排小太监一字排开,垂手立在甬道两面,目不斜视。
那些撤帐的小厮,一直向前,只留下阻隔内眷的那轻薄的幔帐,才算了事,纷纷退到后面跪了下去。
不一会儿,门口一阵粗重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两个身穿罩衣的大太监恭恭敬敬地捧着两轴圣旨,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和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美少年,都是一身的素衣,贵而不华,头不带冠,腰束麻绖。
廖净初正猜测着他们的身份,众人已来到灵前,那太监站定后转身面南而立,口中高呼:“镇国公董继良接旨!”
“臣董继良恭请圣安!”
“草民董仁恭请圣安”
噢,原来是董国公和三爷董仁?见随在太监身后两人跪下接旨,不用再猜,廖净初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镇国公世子董爱之妻董栾氏接旨!”
廖净初正偷眼打量着她这个威严的公公,不想太监又喊了起来,来自现代的她一时竟没想起她就是那个“董栾氏”,见她不动,身后的芙蓉急得直拽她的衣服,廖净初才回过味来,她便是那个“董爱之妻”,人家在叫她呢。
一怔之下,反应也够机敏,照葫芦画瓢,跪在那儿回道:“民妇董栾氏恭请圣安!”
听见她清亮的声音,董仁眼睛一亮,抬头向幔帐里望去,董国公狠狠一眼瞪过去,那董仁慌忙收了眼光,低下了头。
见众人都应了,那太监点点头,展开手中的圣旨,高声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公世子董爱……”
那太监满嘴的之乎者也,把个廖净初听得晕晕乎乎,念到最后,只听明白董爱被追封了“武平”的谥号,又赐了些助丧的衣衾,她则因为什么性情刚烈,天资敏慧的,被封了四品诰命。
太监念完,不等廖净初消化,伴着身后一道道嫉妒的目光和唏嘘声,镇国公已经在高声叩谢,无非是什么皇恩浩荡、臣定不负天恩啊之类的官话,廖净初也有样描样地学了去,待她叩谢完毕,那太监这才收了圣旨,上前吊唁董爱。
董国公跟着顿足哭了起来,堂上堂下顿时一片哭声……几声过后,只听了那太监说道:“董国公请节哀!”
那董国公立时止了哭,又叩谢一番,这才起身恭恭敬敬地送传旨太监出门。
立在甬道两边的太监也跟着鱼贯而出,随后早有小厮上前挂起了幔帐……
“四奶奶,老爷已送走了传旨公公,该您领着哭了。”
见灵堂里幔帐已经挂好,廖净初还兀自在那跪着,看着门口发怔,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在她耳边悄悄地提醒道。
还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