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意义上说,范又华并不想过多的接近冯家。因为他是冯远征的前任,上一任武江市检察院检察长。没有拍马屁的义务和脸面。
尽管他比冯远征早几年当了检察长,尽管他的工作省评不算最好但也不差,尽管他在多次干部考评中群众威信和呼声一直很高,结果却被明升暗降,挪到政法委这个养老的系统。
干了一年的政法委副书记后,他突然开窍,明白了自己失败的原因——市委主要领导同志不太“了解”他。一个官员能不能升迁,下属单位和系统仅仅有向上推荐的权利,但是真正落实的权利还需市委常委会议决定。他如果不想继续在政法委养老,就必须找个靠山。
而目前他能找到的唯一靠山就是冯远征。冯远征和宫市长以及组织部长之间的关系,犹如尤文图斯当年的中场铁三角一样,密不可分。后者控制市委常委的表决权,属于高端;前者控制了政法系统中层,属于中低端;两端两连,就是一个完整的官场链条。
他在政法系统多年,对一些套套了如指掌,以他想来,他一个堂堂政法委副书记,在不越权无违法实证的情况下,从公安部门捞一个人出来,自然是手到擒拿。
开口便被拒绝,而且态度非常恶劣,他心里那个怒无法用语言表达。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凭什么不能过问?我是政法委书记……”
“肖书记?”金杨的眸子微动,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指着巴六旗对马力道:“你们继续。我出去会。”
说完,他向门外走去,“有事到外面说,不要影响正常的审讯秩序。”
冯树山斡旋道:“这位是政法委范副书记。肖书记已经不管事了。”他的言外之意很明确,肖不管事,范就是一把手。
“原来是范副书记,请您指示。”金杨不咸不淡道。
范又华心里稍微舒坦了点,他沉声道:“金杨同志你还年轻,年轻人不怕犯错误,因为有改正的机会。我现在不是拿官位来压你,人家艾爽一个女同志,又能在金碧辉煌做什么事情呢?再说你们该问该记录的程序都走了,要是没什么法律上的问题,就放人家回去吧。”
金杨沉默片刻后,笑了起来:“不行!”
范又华气愤道:“你……你……”
金杨冷冷扫了冯树山一眼,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就是路子通到洪量厅长哪里,我还是这句话。好了,我时间不多,不送。”说完转身向办公室走去。
范又华的愤怒升级,他怒吼要上前拉拽金杨:“我就不信你这个小蛤蟆还能翻天,你站住,我马上就给洪量厅长打电话……”
金杨似乎要证明什么似的,斜靠在墙壁上,点燃香烟,自顾自吞云吐雾。
冯树山心里既欣喜又紧张。如果范又影响洪厅长的实力,他自然乐见金杨倒霉;可是如果洪厅长顶回来呢,艾爽岂不关定了,再拉谁说情都没用。
范又华手指颤抖地拨通电话,他在接通的瞬间还特地打开杨声器。
“洪厅长好,我是市政法委的小范,范又华,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他努力控制着语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
“乱弹琴!”洪量厅长的三个字在电话里清晰有力,范又华将手机伸到金杨身前,意思是让他好好听听。
“范又华啊范又华,省委省政斧三申五令,上级机关一律不得干预一线案件审理,你昏了头还是吃饱了胀得慌?我命令你,马上离开省厅大楼,不得影响他们办案。”
范又华和冯树山傻了眼。
范又华好半晌才恢复过来,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不是要说情,我是……”话筒里传出“嘟嘟”的挂断声。
金杨干脆利落地转身,走进了临时审讯室。留下两个呆如木鸡的人傻傻地站立在走廊间。这时,刚接完电话的王庭小跑过来,“范副书记,不好意思……”
范又华哭丧着脸,默默向外走去。
冯树山望着办公室的大门,长长叹了口气,对王庭说了句:“谢谢王局!”然后拔腿欲走。
却不料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金杨道:“冯科长想不想见见夫人?”
冯树山喜出望外道:“当然,谢谢金所!太谢谢了!”
“跟我来。”金杨冲王庭使了个眼色,径直朝关押爱爽的办公室走去。
金杨带着冯树山来到一个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便推开走了进去,冯树山迟疑片刻,跟入。
这个办公室不大,只有十二平米的样子,中间摆放着两张办公桌。一位女警坐在办公桌前,手拿纸笔在询问者什么,艾爽坐在办公桌另一端,一脸无辜地掰着自己的手指,瞧见金杨进门时,她的脸色无动于衷,但是看到他身后的冯树山事,她霍然变色,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冯树山苦笑,“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金杨淡淡道:“我给冯科长面子。你若交代清楚,你马上便可以喝冯科长一起回家。”
“我没有什么可交代的。”艾爽迅速恢复表情,若无其事的回道。
“艾爽,你只是金碧辉煌的管理者,根本不了解他们的勾当,如果……如果你听说过什么,你就告诉他们……”冯树山劝道。
艾爽瞳孔忍不住收缩一下,脸色瞬间改变,掠过一丝阴冷,冷冷道:“我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