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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本刚去上班，纳什医生就打来了电话。他提醒我日志的事情，然后‐‐等纳什医生说完他会开车来接我做扫描之类的话后‐‐我读了日志。里面有些事情我也许能够记起，还有几大段我也许记得写过，似乎带着一些残留的记忆熬过了一夜。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必须确保日志的内容是真实的。我打了个电话给本。

&ldo;本。&rdo;他刚刚接起电话说他不忙，我便说，&ldo;你蓄过胡子吗?&rdo;

&ldo;这真是个奇怪的问题!&rdo;他说。我听到勺子敲在杯子上叮当作响，想象着他正把糖舀到咖啡里、面前摊着报纸。我感到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多少。

&ldo;我‐‐&rdo;我开始说，&ldo;我有一段回忆。我想。&rdo;

一阵沉默。&ldo;回忆?&rdo;

&ldo;是的。&rdo;我说，&ldo;我想是的。&rdo;脑海里闪现出那天在日志里记下的一幕‐‐他的胡须、他赤裸的身体、勃起的下体‐‐还有昨天记起的。我们俩在床上接吻。图像短暂地发着光，又沉入思绪深处。突然间我感到害怕：&ldo;我只是似乎记得你有胡须的模样。&rdo;

他笑了，我听到他放下饮料。我觉得脚下原本坚实的地面开始动摇。也许我写的一切是个谎言，毕竟我是个小说家，我想。或者说我曾经是。

突然我想到了我的整套逻辑是多么无力。我以前是写虚构故事的，因此我自称是个小说家的说法可能不过是个虚构，那样的话我没有写过小说。我的思路混乱起来。

可是那个说法感觉很真实，我告诉自己。再说我会打字，至少日志上说我会打……

&ldo;你蓄过吗?&rdo;我拼命想要抓住救命稻草，&ldo;这件事只是……很重要……&rdo;

&ldo;让我想想。&rdo;他说。我想象着他闭上眼睛，似乎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咬着下唇。&ldo;我想我可能留过一次。&rdo;他说，&ldo;留了很短时间，是很多年前。我忘了……&rdo;沉默了一会儿，他接着说，&ldo;是的。没错，是的。我想我留过，一个星期左右。在很久以前。&rdo;

&ldo;谢谢你。&rdo;我说着松了一口气。脚底的地面感觉牢固一些了。

&ldo;你没事吧?&rdo;他问，我回答说我没事。

中午时分纳什医生来接我。在这之前他让我先吃点午饭，但我不饿。我猜我是有点儿紧张。&ldo;我们要去见我的一个同事。&rdo;他在车里说，&ldo;帕克斯顿医生。&rdo;我一句话也没有说。&ldo;他是功能成像领域的专家，专治有你这种问题的病人。我们一直在一起工作。&rdo;

&ldo;好吧。&rdo;我说。现在我们坐在他的车里，在被堵得水泄不通的车流里一动不动。&ldo;我昨天打电话给你了?&rdo;我问。他说我打过。

&ldo;你看过你的日志了?&ldo;他问。

我承认我看过了：&ldo;大部分，我跳过了一些。它已经很长了。&rdo;

他似乎很感兴趣：&ldo;你跳过了哪些部分?&rdo;

我想了一会儿。&ldo;有几个地方似乎有点熟悉。我觉得它们好像只是提醒了我已经知道的事情，已经记得的……&rdo;

&ldo;那太好了。&rdo;他说着向我坐的地方看了一眼，&ldo;非常好。&rdo;

我感到一阵喜悦：&ldo;那我昨天打电话干什么?&rdo;

&ldo;你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写过小说。&rdo;他说。

&ldo;我有吗?&rdo;我说，&ldo;写过吗?&rdo;

他转身看着我，脸上在微笑。&ldo;是的。&rdo;他说，&ldo;是的，你写过。&rdo;

车流再次开始行进，我们启动了。我放下了心。我知道日志里说的是真的，便放松地投入了旅途。

帕克斯顿医生比我预想的要老一些。他穿着一件花呢夹克，没有修剪的白发从耳朵和鼻子里支出来，看上去好像已经过了该退休的年龄。

&ldo;欢迎您到文森特馆影像中心。&rdo;纳什医生刚刚给我们做了介绍，他便说。他一直望着我的眼睛，眨眨眼然后握了握我的手。&ldo;别担心。&rdo;他加了一句，&ldo;没有听起来那么大排场。这儿，进来，让我带你到处看看。&rdo;

我们进了屋。&ldo;我们跟医院和学校都有联系，朝这边走，&rdo;我们穿过大门时他说，&ldo;既是好事，也是麻烦。&rdo;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正等他说个明白他却没有说话。我笑了。

&ldo;真的?&rdo;我说。他在试着帮助我，我想表现得礼貌一点儿。

&ldo;所有人都希望我们干所有的活。&rdo;他放声笑了起来，&ldo;但没人愿意给我们付账单。&rdo;

我们走进一间候诊室，里面点缀着一些空椅子，几本杂志和本为我留在家里的一样‐‐《广播时代》，《乡村生活》和《玛丽&iddot;嘉尔》‐‐还有用过的塑料杯，看上去这里好像刚刚办过一个派对，所有人都急匆匆地离开了。帕克斯顿医生停在了另一道门口：&ldo;你想看看控制室吗?&rdo;

&ldo;是的。&rdo;我说，&ldo;让我看看吧。&rdo;

&ldo;功能磁共振成像（ri）是一门相当新的技术。&rdo;走进控制室后他说，&ldo;你听说过ri吗?磁共振成像?&rdo;

我们站在一个小房间里，室内只有一排电脑显示器发出幽幽的光亮，有扇窗户占了一面墙，旁边是另外一间房，房间内的一个大圆筒状机器十分显眼，从机器里伸出的一张床像一只舌头。我感到害怕起来。我对这台机器一无所知。没有记忆的我怎么可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