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梁路不对劲的人是唐昀州,他上课和他坐在一起,梁路对此已经疲于反抗了,唐昀州望着手边这个恹恹的人,靠近他还有点温热。
“你怎么了?”他忍住了想触碰梁路的手,“至于这么拼吗,跑步跑傻啦?”
“今天能安静点吗。”任何聒噪的声音都在脑海中放大了数倍的烦躁。
唐昀州配合地闭了嘴。
到了下一节课换教室,梁路上了个厕所进门,边上的座位空着,他没闲心管唐昀州逃课还是别的什么,趴在桌子上赶紧闭了会儿眼睛。进入了一段浅睡眠,不知何时铃声响了,梁路支棱着沉重的头抬起来,一个旋风般的人影冲了进来,踩着铃扑到了座位上大喘气。
大号塑料袋扔在了梁路的手边,唐昀州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翘:“能想到的药都买了,你哪儿不舒服自己挑着吃。”
梁路看着满满一袋子药,心里很怪异。他不习惯这种直白的关心,唐昀州的举动,搞得好像他们很熟稔,仿佛是朋友。
唐昀州却误会了他的迟疑:“没有吗,我再给你去买?”
梁路摸索着拿了一盒退烧药出来:“有,上课吧。”
唐昀州哦了一声,打开手里的书页,过了会儿,一道清淡的,放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谢了。”
如同冰山里融化的一角雪水,在冰棱柱上淌下来凉凉的水滴。唐昀州伸了下腿,笑嘻嘻地不正经:“肉偿怎么样。”
“……算了,当我没说。”
周六的运动会到了,上午周嘉的公司还有个重要的会议,梁路只得先去,他把号码布粘到自己的参赛服上,背了书包被钱伯领着出门。正往花园的门那边走,周嘉在二楼的阳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梁路回过头,那个人穿着休闲的居家服,浅灰的衣物质感柔软地垂贴着身体,他靠在扶手上,正在高处俯瞰着自己。不知是不是这慵懒打扮的关系,阳光下周嘉脸上的笑容似乎透着一丝柔和,他对他说:“我答应过你,就会来的。”
这句话扫清了梁路一早上的不安,他也笑起来:“我会拿第一的。”
走方阵入场,开幕式领导讲话,运动员代表讲话,与赞助广告商合影,程序走下来所有人在骄阳下站了快两个多小时。梁路的眼前有点花,怕打瞌睡早上也没吃药,他感觉心口扑扑直跳,好像身体里的能量在剧烈消耗,只能让心脏加速跳动才能继续供养。运动员登记处在器材室边上,梁路排着队,脸上发白,周围的人瞧出他不对,问他要不要去医务室,而此刻梁路连摇头的力气都不舍得用。
唐昀州和篮球队的队友已经登记完在球场热身,看到器材室那边围着人,唐昀州托着球搭了记队友的肩:“有热闹?”
球场外的女孩子们拿着水瓶子和毛巾,对唐昀州红着脸说:“3班的班长,好像身体不舒服。”
梁路。
篮球啪一声落了地,在地面上连续跃动了好几个弧线,轱辘滚进了花坛里。
“喂唐昀州你去哪!快比赛了!”
人群围出一个半圆,梁路坐在器材室前的台阶上,耷拉着脑袋。唐昀州拨开围着的人,瞧见他没精打采的样子也不多话,弯腰就一记猛力把梁路拉了起来。梁路显然没防备,身体一松踉跄着被唐昀州扯了一段路,他皮肤上热烫的温度比热完身的唐昀州还要高上许多。
梁路频频回头看队伍,不快地敛眉:“马上排到我了,你拉我去哪?”
无论怎么使力,梁路高烧状态下的挣扎在唐昀州手上就跟疲软的棉花一样,那人此时没有吊儿郎当的轻浮,不容置疑地攥着梁路的胳膊,沉声道:“去医务室。”
这个状态医务室不会容许他再参赛的,梁路知道结果:“我没事,你放手。”
唐昀州一字一句:“我不放。”
心头立时升起焦躁和愤怒,高烧蒸发着梁路身体里的水分,他干涸着嘴唇,整个人像被一团温火烤着。周嘉说过待会儿他会来南大的,他在清晨笑着对他作出承诺,自己也同样允诺了胜利。而现在唐昀州居然在破坏他入场,他有什么权力来插手这件事情。
快被扭送到医务室了,梁路的厌烦也达到了临界点,他毫不客气地冲唐昀州爆发了。
“你算怎么回事!你每天烦我今天也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唐昀州你他妈同性恋吗!”
没有预料到这么直截了当的句子,唐昀州一瞬之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窘迫与愠怒。但顷刻后,年轻气盛的少年体内,寄居着的横冲直撞不懂退避的直率,让他回答的声音更大,像是要吵架盖过对方的气势一样恶狠狠。
“是啊!怎么了!我不能喜欢你吗!”
察觉到远处不明所以的目光,梁路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他妈……”
他在暴怒边缘的模样有点可怕,可是同时高烧带来的身体反应又让清秀的面容显得虚软无力,透露着虚张声势的疲弱。唐昀州刚刚告白过,大脑还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扯过了梁路又把他往小径里推。被趔趄着押进隐秘小路里的梁路很想揍翻唐昀州,用鞋子踩一脚他自以为是的脸,但是他现在的力气与强悍的唐昀州比太过悬殊,可能在唐昀州眼里,他比一只可笑的鸡仔还没用。
“唐昀州,唐昀州!”
“妈的,真想堵你的嘴……”他话一说完,一手钳制住梁路的身体,一手箍住他的下巴,绝对压制地吻住了对方的嘴唇。
跟女人接吻时,对方的舌头软软的,小小的,永远带着欲拒还迎的羞怯,但是梁路的唇舌却高热,凶狠,不听话,刺激着唐昀州的征服欲。如果说被唐昀州亲了,让梁路感觉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那等他狠咬了对方一口推开他,看到小径尽头的周嘉时,梁路觉得那只苍蝇在嗡声啮噬他的脑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