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文大奶奶收到了信和布料。
她立即吩咐丫鬟:“吩咐下去,叫绣房其他活计都停了,给我裁两身新衣服,我年节要穿。”
“哎!”一个丫鬟急慌慌地跑出去传讯。
又一个丫鬟奉承:“不愧是大奶奶,连知府夫人都给您脸面。”
“这和你奶奶还真没什么关系。”文大奶奶捂着手炉,腿架在火箱上,乌油油的发髻上,猫儿眼簪子泛着清冷的幽光,“你瞧瞧太原的知府衙门,咱们送了多少银子进去,都听不见个响儿。”
她往太原知府身上砸的钱,可比大同知府多多了。
可钱人家收了,门死活不让她登,还说什么男女大防,没这样的规矩。
呸!
“大同的程夫人是个好人。”文大奶奶点评,“肯收钱,又肯给脸面,做的事儿都是好事儿,打着灯笼也没处找的人呐。”
丫鬟问:“趁着还没过年,大奶奶再送点东西去?”
“傻,人家缺银子吗?”文大奶奶摇摇头,“这事急不来,再等等。”
丫鬟不解其意:“等什么?”
文大奶奶微微一笑:“羊毛衣总不能长宝暖一家做,咱们第一次没赶上,第二次总不能落后了。”
她缓缓坐直身,道,“去请家里的族老过来,我们该准备起来了,等朝廷放出消息,哪还轮得到我们。”
和宝源号不同,长春号左右逢源,却始终没有找到稳固的后台。
因此,他们的消息也总要慢上一步。
文家上下,都住在文家大院,数百口人的房舍连绵成群,来往十分方便。
上午传到口信,下午,文家的族老和文大爷的母亲,便齐聚在了议事厅中。
文大奶奶按辈分,坐在了下首。
文老太太问:“你有什么事,这么兴师动众?”
文大奶奶道:“我准备了一批古董,想找人送到京城,打点一下工部。”
“为何?”族老问。
“程夫人明年就会离开大同,除非谢知府仍然在山西任职,但以他的出身,如何会在西北久留?”文大奶奶神色自若道,“届时,毛衣行业便不再是长宝暖一家掌控,我等也能分一杯羹。”
“怎的是工部?”又有个中年男人问,“织造局那边……”
文大奶奶道:“程夫人赠了我两匹官缎,是今年织造局出的新样。倘若是宫里接手,难免密切了一些。”
官场上,真正密切的利益交换,必然是静水流深。
织造局接了手,反倒不好和私人过于密切,否则公私不分,惹人诟病。
族老们互相对视一眼,喝了碗茶,同意了文大奶奶的判断。
毕竟,文大奶奶一个嫁进来的媳妇,能打败其他姓文的族中弟子,成为长春号的主事人,靠得就是她毒辣的眼光。
“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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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京城诸位大人的门庭,各有各的热闹。
工部本来就是六部中油水最多的衙门,今年无疑更多了。
为此,他们专门拨了一笔款项,用来制造兵械,其核收的部门,自然就是左军都督府了。
——而左军都督府的都督,就是靖海侯谢威。
他也很够意思,往大同送了许多年货,从庄子上产的野猪、野鸡、野雁、鹿、各类鱼,还有江南的酒、稻米、火腿、蜂蜜、宣纸,以及不少好木头和牛筋。
木头是用来做箭矢的,铁器是管制品,不能明目张胆地运送,牛筋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