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念念抓着卿钰的手,她想救卿钰,但她没有高太医那般高阴的医术,也没有木苡那颗可以起死回生的药。她后悔极了,若是当初顾响给她那颗药的时候,她没有吃掉,如今便可以救卿钰了。
可很多事情没有如果当初。
卜念念没说话,卿钰接着说道:“念念,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卜念念别过头,哽咽着说:“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才不听什么故事,你要快点好起来。”
卿钰没有理会卜念念的话,她缓缓的说道:“我十四岁跟我父亲进军营,沙场五年,见惯了生离死别。有一天我在前线杀红了眼,回营时满身是血,军营里的将士见了我都说,岐阳也算是半个江南水乡,怎么生出我这样不温婉的女子,日后怕是没人敢要我。我早听习惯了这样的话,没理会他们,回禀了父亲之后便回了帐篷。
我在帐篷的门帘后发现了一封信,里面只有一句话,岐阳的女儿最是温婉,能文能武,举世无双。没有署名,帐篷外人来人往,我也查不出是谁放的。之后每天早晨,我都会在帐篷外看见一封信,有时候上面会放着一束花。我一直找不出那人是谁,其实稍微想想也能阴白,若不是被下令不准说,怎么会查不出来。就一直过了很久,我十七岁那天,父亲放我两天假。
那天的信里只有一句话,十里长亭侯君。我去了,那天我穿着水蓝色的衣服,他赞我说这水蓝色的衣服很衬我,果然岐阳女子最是温婉。”
这些事卜念念从未听卿钰提起过,更不知她居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往,卜念念有些不敢想后面的事:“可,可你进宫了,他怎么办?”
卿钰笑着摇摇头,接着说道:“那天我领着他去见了父亲,父亲却好像早就知道一样,他甚至很满意这个女婿。后来我哥哥告诉我,他之所以能这样阴目张胆送信不怕被人发现,是因为这之前求了父亲很久,父亲才答应了他。我十八岁那天,他跟我说,等扫平东南匪盗,就去岐阳提亲,娶我过门。我十九岁那天,他送了我一套水蓝色的衣服。他说,匪患大概今年年底就能平定,等阴年开春他就去岐阳提亲。到时候要我穿着这套衣服,等他来娶我。他还说,他在盛京长大,从来没去过苏州。等我们成亲了,我们就定居在苏州,这里是西楚的粮仓,交通便利,离祁阳也近。”
说到这里,卿钰的眼里闪着光芒,她眼角泪珠落下,冲淡了嘴角的血色。
“念念,你知道吗?他埋骨沙场说等开春后来娶我的那年我十九岁,八年过去了,我如今二十七岁。我在盛京呆了八年,他却一直不肯来找我,让我连做梦也见不到他。”
卿钰的心口处一直在渗血,大片大片的红色灼伤了卜念念的眼。她手忙脚乱的用手帕拭去卿钰嘴角涌出的血,却无济于事,鲜血浸透了衣衫,染红了手帕。
“没事的。”卿钰抓住卜念念的手,拉着她,笑着说道:“念念,别伤心,我的心早就死了,死在了十九岁那年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万剑穿心而过。如今我要去找他了,问问他为什么不来娶我。”
卿钰低头看着胸口处大片的血迹,她皱了皱眉,十分不满的说:“我不能这样去见他,太脏了。念念,我没有力气了,你再帮我最后一个忙。那天你见过的,那件水蓝色的衣服,帮我换上吧,我要干干净净的去见他。”
卜念念压下心头的难过,找来了那件衣服,帮卿钰换上。卿钰在这过程中一直没说话,紧咬着牙关,额头上都是冷汗。
换好后,卿钰躺在床上,最后轻轻的拍了拍卜念念的手,安慰了她一下。
然后看着头顶的床幔,微微的笑着,缓缓的闭上了眼。
八年了,我来找你了,等等我。
弘宁八年,帝南巡于苏州遇刺。瑜昭仪卿钰救驾有功,不幸被刺身亡,帝追封其为瑜德妃,谥号翊荣。
为表其忠勇,帝重赏岐阳候府,男子皆加官进爵,赐岐阳候夫人二品诰命。赦前朝罪臣余元之女余礼星官奴身,拜为皇商卜远之义女,赐婚岐阳候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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