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如此情深。
却都是给顾柔的。
发髻间积着的那层白雪在暖阁里融化,沿着鬓边徐徐滚落,如同泪水。
沈蔻垂目,将香囊收入怀中。
那头季氏已然归坐,同戚老夫人商量起了安顿顾柔的事——顾家虽戴罪立了战功,到底罪名尚未洗清,被查封的府邸也还空着。顾柔是戚老夫人的外孙女,又是尚未出阁的闺中千金,回到京城自然要寄住在亲戚家,投奔外祖母是最好的去处。
而至于戚家,戚老夫人原就有意跟穆王府结亲,先前让季氏收沈蔻做义女,费心为她牵针引线,就是为了攀上穆王。
顾柔能够回来,戚家自是欢喜之极。
而她这义女,显然已失了用处。
沈蔻默然瞧着上首兴高采烈为顾柔前程打算的两个人,想着万人瞩目的那对男女,再回想穆王对她冷淡疏离的态度,只觉心里针扎似的。
她再也听不下去,猛地转过身奔向门外,脚步踉跄而虚浮。
锦帘掀起,冷冽风雪扑面而来。
沈蔻跌跌撞撞地走在甬道,听见身后仆妇丫鬟的嘲笑议论。
“麻雀终究是麻雀,就是披上了锦绣绫罗,她也变不成凤凰。这不,表姑娘一回来,这假的就现了原形!”
“可不是,她还真以为能替了表姑娘?”
“做梦呢!穆王爷何等尊贵,岂会瞧上个自甘轻贱的假货?她除了那张脸有几分相似,哪里比得上表姑娘?想趁着正主儿不在,死缠着穆王爷,抢走表姑娘的姻缘福气,当真是又心机又不知廉耻。”
“这是想拿着鱼目混成珠子,痴心妄想呢!”
……
漫天风雪迷离视线,那些言辞却清晰地落入耳中,如锋锐冰寒的利刃扎在沈蔻心上。
向来流言如刀,杀人不见血,却刀刀割在要害。这还是在她惯常出入的戚家,她义母季氏的眼皮子底下,不知道到了外头,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议论?
鸠占鹊巢,趁虚而入,寡廉鲜耻,白日做梦……
那些或明或暗的嘲讽,她早已听过无数次。
在顾柔回京后,只会变本加厉。
沈蔻仰起头,眼角溢出的泪转瞬冰寒。
暖阁里带出来的那点热意早已在漫天风雪中消散,她孤独地站在白茫茫的庭院,脑海里浮起男人峻整的身姿。
穆王江彻,帝王膝下唯一没成亲的皇子,战功赫赫,龙章凤姿。
那是她倾心爱慕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