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这边走!”海达尔点燃一根烟,辨别了方向,手指车站对面的小山包。
“到南疆了?”塔西如梦初醒,没精打采地跟在海达尔屁股后。
巴提力克断后:“是到南疆了,不过离和库远着呢!”
“这儿有去和库的车吗?”塔西靠两条腿从北疆逃出来,特别讨厌走路,远远落在海达尔后面。。
“和库不通火车,这已经是最近的一个站了。”
“妈的,到底还有多远?”
两人说着话,跟海达尔爬上小山包,眼前豁然开朗。小山包上,数棵畸形古怪的沙枣树,像一群老态龙钟的人,显得苍凉、荒芜,再过去,是茫茫的戈壁滩。
“你们喝点水,吃点东西。”海达尔在一棵沙枣树下停住,解开裤带小便。
巴提力克和塔西坐到戈壁滩边缘的一棵树下,拿出食物和水。
“还是北疆好,跑到这种鬼地方来干什么?”塔西又大发牢骚,“我看啊,到了和库,还是把人一起带到北疆去!”
巴提力克把一只馕递给塔西:“北疆要是真好,你就不会一个人跑出来了?”塔西翻起白眼:“妈的,你怪我没用?”
“我不是这个意思。北疆比南疆富,巴依老爷多,可是有多少人愿意跟我们干?而且共产党的网一收紧,连个躲得地方都没有,做不成大事的。”巴提力克跟随海达尔多时,渐渐明白他们之间抱成一团才能生存,相互攻击只会自寻死路。
塔西见巴提力不与自己争吵,也不再挑衅,咬了一口馕说:“这鬼地方到处是沙漠戈壁,人没两个,能做什么大事?”
巴提力克很耐心地说“我以前和你一样,刚到这儿也觉得太苦。后来想,我和你大哥在国外的基地,比这儿好不了多少。这里穷是穷,但大多数是我们维族人,地广人稀,沙漠戈壁多是好事,我们容易被困住,共产党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们本来就是劣势,到沙漠戈壁里,大家谁也不占便宜。”
“真看不出,你能想这么远。”塔西虽然嘴硬,眼神又像吃惊又像钦佩。
巴提力克喝了一口水说:“呵呵,这可不是我想的,是你大哥想的。”
海达尔小便完,静静地站在两人身后,听了巴提力克的话,阴沉的脸也露出笑意。在乌市虎口拔牙,救出塔西,只让他得意了一阵子,过后,又变得非常不安,还有点害怕。虽然顺利逃出乌市,但他感觉自己是在某个人手掌中活动,不管去哪,想干什么,对方一清二楚。这个把他握在掌中的人,大概就是阿布杜拉叫他时刻牢记的李东阳了。
“大哥,你也吃点东西吧?”塔西发现了身后的海达尔。
海达尔手撑树杆说:“巴提力克说的好,你要做好过苦日子的准备。哈桑刚开始和我们一样,现在兵强马壮。前几天在乌市看电视,共产党也在报导他们。走吧,我边走边吃,抓紧时间!。”抢先走进戈壁滩。
“那是美国佬在隔壁国家反恐,不过,我们能做到那么大,也不错了。喂,大哥,这戈壁滩看不到边的,不会迷路吧?”塔西懒洋洋地站起,他从没走过戈壁滩。
巴提力克把行囊扛上肩:“放心,跟着你大哥,从来没迷过路。”
“穿过这个戈壁滩?那要走多久?”塔西还是心存惧意。
巴提力克道:“走到天黑就是公路,那时等架货车,坐车去和库。”塔西大叫:“走到天黑?真主啊!”海达尔回头道:“走吧,晚上到了和库,美美睡上一觉。”
这时,汽笛声响起,一辆红白相间的旅游列车高速通过小火车站,三人都停脚侧目。
“妈的,要能坐这个去和库该多好。”塔西一脸向往。
巴提力克却恶狠狠说:“我要是手头还有炸弹,一家伙把它给掀了,谁也没得坐!”
海达尔看了一眼,什么也不说,继续往戈壁滩深处走。
3、
旅游列车卧铺车厢的走道里,空荡,寂静。李东阳站在窗边,手里拿着茶杯,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窗外的沙漠、戈壁、绿洲不时映在他坚毅的面庞上。
卧铺间内,睡上铺的努尔打了个哈欠支起身子,瞥了一眼走道里的李东阳,又转头望对面床看书的马赛:“小马,我的脚不臭吧?”
“不臭,呵呵,你怎么问这个。”马赛放下书笑。
努尔开心地说:“嘿嘿,我见李局长跑到外面去,以为他受不了我的臭脚呢!还好,不关我事。”
下铺的林建北插道:“花三十块洗的脚,当然不臭了!”努尔猛地从上铺探头:“妈的,你有脸说,骗我花三十块洗脚,我的脚本来就不臭。”林建北冷笑:“帮你洗脚的小姐整整换了六盆水,我还以为你洗澡呢!我打赌,洗脚店养的那些花开得肯定比别的地方早。”
马赛大笑出声。
“六盆水?六盆水算什么?”努尔还是振振有词,“三十块钱买六百盆水都要不完,妈的,三十块钱够我吃一星期的馕了!”
马赛笑道:“我记得亚里说过,跟努尔队长坐卧铺,千万不能让他脱鞋子,要不宁可去坐硬座。”
“啊,亚里真的这么说?唉,好吧,就算我为了这小子洗一次脚,值了。”努尔像是为花钱洗脚找到理由。
林建北摇头:“回去的时候,我愿意花三十块让你再洗一次。”努尔喜道:“说话算数,小马作证。哈哈,你别说,那小姐洗脚还真舒服。唉,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