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艾从麻醉中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单人病房里,身边坐着两个陌生人。
一个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她带着圆框眼镜,黑色齐耳短发打理得很是服帖,穿着件朴素的衬衫,整体看上去和善又亲切,让陆艾联想到了那种街道口办事处的主任,专门负责调和邻里之间的鸡毛蒜皮的那种人。
“小陆同学,你醒了?”她开口,依旧是温温柔柔的声音。
果然,这声音非常适合调节邻里矛盾,陆艾心想。
“您是?”
“我是跟你通过电话的杜华云,他们都叫我杜阿姨。”她笑眯眯地说道,“你早上直接被推入手术室现在才醒,想必一定饿了吧,我们给你买了点粥,咱先填饱肚子。”
陆艾对于收到父母的关心是种什么感受其实已经非常陌生了,但是她依旧感受到了来自杜华云的,类似老母亲的关怀。
她轻声道,“我确实饿了,谢谢您。”
“不用客气,哎呀,孩子真是怪可怜的,才第一次进梦就受了这么重的伤。”杜华云一边碎碎念叨,一边利索地支起病人专用的小桌板,再把外卖的袋子打开,把粥拿出来放好。
“粥是小聂订的,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习惯。”
陆艾看向一直没出声的另一个人。
那是个身穿着宽松米色卫衣的少年,看上去比陆艾还小一点。他拉上了卫衣帽子挡住眼睛,一脚踩着凳子边缘,两手捧着手机,似是在玩游戏。
嗯,一看就是个沉迷游戏的不羁青年。
虽然他没有出声也没有给出任何反应,陆艾还是看着他说了声多谢。
她吃着粥,杜华云则在旁边给她解释目前的情况,“医生说你的伤口很有可能是枪伤,现在麻醉还没完全过,你大概感受不到。等麻醉过了,伤口可能会非常疼,你得忍忍,实在不行就叫护士给你用点药。”
陆艾差点一口粥喷出来,“枪伤?”
她过去二十年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枪这种东西她摸都没摸过。当然,公园里那种塑料玩具枪不算。
“等一下,”她想到了一个问题,“医生看到是枪伤不会感到奇怪吗?他们难道不会报警吗?”在华国这种禁枪的社会突然看到患者身受枪伤,报警才是正常反应吧?
杜华云耐心地给她解释:“并不会,没有被卷入梦境世界的正常人都会被扭曲认知。举个例子,比如一个丈夫被卷入了梦境,他的身上无缘无故出现伤口,但是他同床共枕的妻子并不会对此感到奇怪,可能她的记忆会变成这伤是丈夫昨天天自己不小心摔伤造成的。同理,在医疗人员的眼里,你受的枪伤也很正常。”
陆艾尽管昨天已经有些相信了这个世界的不科学,但是现在她依旧觉得这也太不科学了点吧。
不科学到有点离谱的地步。
“那个扭曲我们认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随随便便扭曲人的认知,就还挺恐怖的。
“没有人能说得清,”°华云说到这也有些无奈,“有很多人提出过猜想和假设。等你之后去了白箱总部,或者在网站上有了足够的积分,你会有机会了解到的。”
这个疑惑暂时得不到解答。陆艾换了个话题,“我短短几天受伤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对此我就什么都做不了吗?从伤口有没有可能看出来些什么?”
“呵呵,这方面小聂是专家了。让小聂来跟你说吧。”
名叫小聂的少年这才收起了手机。陆艾瞥到他手机上的游戏似乎是一款叫全民狙击的热门游戏。
“先说好,这可不算在免费帮助里。我鉴定是要钱的。”他看向了陆艾,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强调这一点。
杜华云抱歉地冲陆艾笑了笑,“本来我们公司的初衷是尽可能给所有的新人提供帮助,这次的医疗费也会算在你免费的新人援助里。但是小聂他吧,情况有点特殊。不过你可以完全信任他,他在枪弹创口方面可是专家。”
陆艾沉默了两秒,问,“多少钱?”
“两千。”
鉴定一次就要两千,你怎么不去抢啊!
陆艾手里的约余额大概才一两万,这里面包括了下学期和下下学期的学费,之后几个月的房租,以及生活费。
两千块足以让她肉疼很久很久,但是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得不出这个钱。
她幽幽地说道,“你不会看在我形势危急的份上抬价了吧?”
少年嗤笑了一声,“嘁,我才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
“那,你说吧,钱我到时候转给你。”陆艾在心里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随即坚定地说道,“先说好,你要是提供的信息没有任何价值我可是不会付钱的。”
“先转钱再说。”他压根不吃陆艾那一套。
等陆艾沉默地转了钱,少年看了一眼自己手机上收到转账提示,这才肯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出来。
“根据你腿上的枪弹创来看,哦,给你解释下枪弹创就是热,兵,器形成的伤口。创伤分散,没有贯穿伤。典型的霰,弹,枪造成的伤口。开枪的人离你的位置不远不近,不是一米之内贴身开枪,因为这样子弹会直接贯穿你的腿部,也不是非常远,那样子弹会更加分散,实际距离大概十多米吧。而且我推断这枪并不是现代的霰,弹,枪,而应该是稍微古老,落后一些的武器,精准度和杀伤度都不太像最近几百年流行的枪,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