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老住持的目光落在暥儿的身上,安静看了片刻,淡声道,“陛下仁厚,太子亦是有福之人。”
听到爹爹的声音,暥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揉着眼睛坐起身,梁祯笑着帮他揉了揉他压出印子来的半边脸,问老住持:“您真觉得这孩子是有福的?”
慈眉善目的老住持看着暥儿,轻声一叹:“太子幼时所受苦难已经过去,日后都会无虞,二位尽管放心。”
祝云瑄卸下心中大石,小孩儿并未听懂老住持在说什么,只傻愣愣地看着对方,老住持递了枚平安符给他,抬手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又低声念了一句经文。
祝云瑄没再多问,亲手帮暥儿将平安符挂到了他的脖子上。
从佛堂出来,一家三口在庙里转了转,正值初秋,寺庙里种满了银杏和红枫,放眼望去,遍地火红和金黄,交相辉映着,煞是好看。
暥儿脚踩着厚厚的落叶,笑得见牙不见眼,再无半点困倦之意,时不时捡起一两片形状好看的,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说是等大爹爹他们来了,要送给他们。
祝云瑄摸了摸儿子的脸蛋,笑着点头附和:“好,回头爹爹叫人帮你用药汁泡着,叶子就不会枯了。”
“真的吗?”
“真的。”
梁祯笑叹道:“难怪老住持说他有福气,这么多人疼他,确实命好啊。”
祝云瑄的眸光闪烁了一下,停下了脚步,抬眼望向梁祯,踌躇问道:“当年你离京之时,是不是来这里给暥儿点了一盏长明灯?”
梁祯怔忪了一瞬,扬起了唇角:“你知道了?”
“嗯,离京之前,来这里给母后做法事,本想给暥儿点盏灯保他平安,老住持说已经有人为他点过了。”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他才会对梁祯如此心软,即便这本来就是梁祯的分内之事。
“这有什么,我该做的,”梁祯不在意道,也无意再说下去,一手抱起暥儿,牵住了祝云瑄的手,“走吧,去上面看看。”
上了高塔,便能看到后山脚下的山庄。梁祯已经袭承了他父亲的爵位,回京之前祝云瑄就已下旨将他从前的府邸,连同这处庄子一并归还给了他。庄子里同这沅济寺一样,到处都是银杏和红枫,从高处望下去,有如亭亭华盖,汤泉水隐在其中,烟雾袅袅而升,别有一番韵味。
暥儿趴在梁祯的肩膀上,看得眼睛都直了,可惜再过几日就要举行大婚典礼,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不然他们倒是可以在这里住上两日。
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情,祝云瑄的眼中泛起了些许笑意,梁祯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偏头与他眨了眨眼睛:“这次没机会就下次有空再来,想来的话随时都可以,等到了冬天,我们还可以来这里多住几天。”
祝云瑄笑着点头:“好。”
回宫之后,礼部尚书赶来求见,呈上了大婚和立后典礼的一应流程安排,小心翼翼地询问他们还有没有哪里需要修改的地方。
梁祯拿起他递上来的奏疏仔细看了起来,老尚书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心中紧张,陛下是个好说话的,怕只怕这位皇后娘娘要求多。
这半个月,首辅大人就已经被梁祯给气厥过去了两回,满朝皆知,比起当年,皇后娘娘如今更加飞扬跋扈惹不得,更要命的是,陛下还会跟他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在朝堂之上配合默契,更是叫他们这些人如履薄冰,不敢胡乱糊弄,就怕一个不小心会被两位给联手处置了。
梁祯看完了奏疏上的内容,什么都没说,递给了坐在一旁的祝云瑄,祝云瑄提笔勾画了几处要修改的细节。事实上这份流程安排已经改过了无数次,礼部这段时日人人忙得脚不沾地,所有要准备的东西都反复确认了百八十回,才勉强让祝云瑄和梁祯他们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