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着眼?睫看他:“若你有一日,说要为了天下道义舍我?而去,我?不能原谅你。”
她伸出自己的手掌,摊开在宋也川的眼?前:“郎君,你瞧我?还能握得住什么呢?做了父皇的女儿、大梁朝的公主,亲缘早就淡薄得像水一样?。我?的锦衾华服哪个不是受之于君,我?唯独只有你了。”
温昭明说得很认真,宋也川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我?不过是随口?一说。”
温昭明攀着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膝间,娇气道:“别离开我?。”
宋也川低头浅吻她的唇:“好。”
宋也川临上朝前嘱咐过霍逐风。
等城门开后定要去寻顾安。送出城找个庄子藏起来,待他忙完之后去找他问个明白。
因为相信霍逐风的本事,宋也川走得很是安心。
晨雾将散,宋也川刚将今日要看的卷宗翻开第一页,他便听见了登闻鼓声。
一声一声,响彻天地,打?在他敏感的神经上。
都察院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程既白唤来一个人:“去问问,怎么回事。”
鼓声停了,又?过了半个时辰,那人小跑着回来:“一个姓顾的县官千里迢迢从泺县赶来,要鸣冤呢。”
众人面面厮觑,不知是谁嘲弄地笑了一声:“天真。”
程既白似也觉得滑稽,漫不经心地问:“现在呢?”
“依旧是照章办事。”那人作揖,“先打?三十杖,正?在大理寺衙门外行?刑呢。”
程既白摆摆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都察院衙门里的官员又?各自忙起了自己的事,宋也川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笔。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了,庭中的积雪还没化,只是被宫人们扫起堆在一旁。明黄色琉璃瓦上挂着的残雪,汇聚成冰凌,挂在滴水檐下,有奴才正?登着梯子逐个去敲碎。
任他一尺多长的冰溜子再硬,摔在地上,啪的一声碎成了好几块。
宫里没人再提起登闻鼓的事,宋也川等到下朝后,刻意多绕了半圈走到了大理寺的衙门外。
地上干干净净,连行?刑后残余的血迹都没留下。
一辆骡车从大理寺衙门的侧门走出来,上头是一张破草席。
宋也川静静地盯着那张草席看,突然问:“这里头是谁?”
赶车的人原本接了这晦气差事有些不耐,抬起头见他有官服在身,说话客气了几分:“今天有刁民来击鼓,没撑过三十杖,死了。”
宋也川掏出自己的鱼牌:“我?是都察院的人,打?开让我?瞧瞧可好?”
见那人面露迟疑,宋也川掏出了几两银子:“劳烦了。”
那人接了钱,慢腾腾地将草席掀了个角,里头是个人,脸上盖着一块布。
宋也川不嫌脏,抬手掀开了他遮脸的布。
片刻后,他松开了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多谢了。”
那人重新将草席裹上,四下无人,那人问:“你认识他吗?”
宋也川似笑了一下:“一个仇家。”
听他这么说,那人说话更不忌讳起来:“这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要弹劾贺大人。这样?的腌臢事哪能传进宫里头,这三十杖本就可大可小,上头一句话的事,这样?干干净净的了结才最好。”
他重新赶起骡子:“不和你说了,天黑之前赶着去义庄呢,大过年的赶上这种?晦气事。”
天气是干冷干冷的。呼出的气都能变成一团一团的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