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分钟以后,公交车就来了,因为是在暑假期间,又不是补课生的上下课高峰,所以这趟公交上没坐多少人,空位置还有很多。浅浅选了下客门后面一个靠窗的座位,这个座位前面正好有一根横栏,这样的话她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在刹车的时候扑出去,但在坐下之后,她还是习惯性地抱紧了身边的栏杆,她先是给姥姥姥爷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她应该不能准时回去吃饭了,叫他们不用等她。然后把头靠在了窗户上,没过多久,她就感觉眼皮沉重了起来——她是真的累了,奔波了一个上午不说,还被一个奇怪的老爷爷带着兜了半个小时的圈子,又被一个奇怪的叔叔批评了一个小时,站得她腿都软了。
公交走走停停的,她不可能睡得有多沉,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下意识地又往窗户上靠了靠,免得挤到别人。
在不知道公交是第几次减速准备停车的时候,坐在她身边的人站起了身,可能是身上的什么挂件重重地敲在前面的横杆上,发出“铮”的一道刺耳的声响,本来就睡得不踏实的浅浅打了个激灵,猛地惊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正想闭上眼睛继续睡,余光却瞥见了身边的座位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她放下揉眼睛的手,定睛一看——那好像是一个钱包。
浅浅把它捡起来,拿在手里捏了捏——手感厚厚的,应该装了不少现金。
她上车的都没看到这个座位上有东西,所以这个钱包只有可能是刚刚坐在她旁边的人的。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公交靠站停车了。
“噗”的一声,下客门打开了,围在下客门前的乘客们纷纷下车。听到响动,浅浅忙截住思绪抬起了头,匆忙间,她只来得及看清楚了下车的似乎有七八个人,以及他们的大概相貌。她当即站起身,对伸手要去关下客门的司机喊了一声“等等,还有下”,就跑下了车。
乘客们下车之后就往各自的方向散开了。浅浅站在原地往四面八方看了一下,选定了一个方向追过去——刚才下车的七八个人里,有一半的人是老太太,剩下的人里面有两个妇人,一个满头银丝的老爷爷和一个看着三十五岁上下的男人。而她捡到的皮夹是深棕色的折叠式皮夹,正面的左下角镶嵌着一个金属制的logo,看着挺眼熟的,只是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什么牌子了,它的触感十分细腻,应该是真皮的,而且简直不菲,样式也简约经典,适合上到四十八岁下到十八岁的男性使用……这么一来就可以锁定目标了。
那男人长得高,腿也长,跨一步相当于乌龟浅浅走三步,又走得很急,所以纵使浅浅卯足了劲儿追,两人之间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无奈之下,浅浅只好扯着嗓子喊起来:“叔叔!叔叔!前面那位叔叔!你的钱包掉公交车上了!”
她一边喊,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皮夹。
可无论她怎么喊,走在前面的男人就像没听到似的,始终没有回过头来,也没有停下来过。
浅浅平时不常运动,跑了不到十分钟,她就力不从心了,感觉自己的双腿就跟灌了铅一样沉重得抬不起来了,她不得不停下来撑着双膝“呼呼呼”的喘气,她开始寻思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蠢了,皮夹就在她手里,她可以打开看一看,如果里面有名片之类的东西,她就可以给这个人打电话了,而不是这么苦逼兮兮的追……可是人就在前面没多远的地方,她还打电话,这样好像更蠢哦?
而且,打开别人的皮夹这种事,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好,尤其是这个钱包的内容物好像太挺丰厚的样子……
顺过了气儿,浅浅直起身子,发现——咦,那个人居然也停下来了!正在一家烟酒行面前买烟呢。
这么想着,浅浅觉得她的腿似乎没那么沉了。
好,趁此机会,一鼓作气追上他!
下定了决心的浅浅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腿又往前追去。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浅浅才刚抬腿追过去,烟酒行的店主就把男人需要的烟递给了他,两个人又展开了一段你走我追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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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了十来分钟,浅浅又撑不住了,她停下来扶着街边一棵绿化树喘气,直到感觉心跳没那么快了,她才转过身,背靠着树干休息,顺便再看看那男人走到什么地方去了,结果……
人不见了?!
一时之间浅浅也顾不上自己还没歇够呢,就踮起脚四处观望起来。
原地转了快要1440°了,都没有再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浅浅才确定她真的是把人给跟丢了。
……辛辛苦苦地跟了这么久,还是把人给跟丢了。
浅浅泄气地走到旁边供散步的人休息的长椅上坐下,把手里的皮夹捏了又捏——开还是不开呢?
她一边捶着又酸又胀的小腿肚一边思考着,时不时还会抬起头来不死心地往四处看一看。
她原本没指望能再看到那个失主,也许事情就是这么巧吧,在不知道是第几次观望的时候,那个穿着棉质t恤和休闲长裤的身影不期然映入了浅浅的眼帘——他正从一家商场的大门口走出来。
难怪忽然不见了,原来是走进了商场里。
浅浅激动得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经过十几分钟的休息,她早就没那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