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悠悠听到自己的呼吸,那么重,在寂静的房间中,在死一样凄冷的早晨,急促而紊乱的呼吸。席英箩好象很怕冷,屋内的暖气开得很足,喻悠悠感到太闷热,快要窒息,满身疲惫的从床上坐起来。这一刻她心里喷涌而出的不是恐惧,而是哀伤。她替自己的愚蠢而哀伤,从开始她就错了,不该没有对冷麟手中的证据加以核实就贸然答应。夜里几乎没怎么睡觉,不敢闭眼,一闭眼那似笑非笑的阴眸如鬼缠上来,卡住她的脖子,越卡越紧。在她快要呼吸困难死去的时候,又松开,等到她再大口大口呼吸,那鬼又开始卡她的脖子。如此周而复始,神经被折磨得快要疯掉。这样也好,这样会让她知道自己由于怎样的过错而让自己陷入这万劫不复的地步,她不怪别人,只怪自己的鲁莽和幼稚。穿好衣服,手机震动,显示有短信,她拿起来,看到那个名字精神高度集中起来,他的短信一向简洁有力:出来!颤抖着吸了一口气,喻悠悠把手机放下,脚步没往外走,短信并不是电话,没有及时看到很正常。她也不是他的奴隶,不能因为欠了他钱,就变的卑微,随传随到。在镜子前刷牙,喻悠悠没有去看镜子中的自己,因为她知道脸色一定不好看。“悠悠,你怎么不叫我啊?”席英箩揉着眼睛,从外面进来,明显还没睡醒。把嘴里的白沫吐掉,喻悠悠漱掉嘴里的牙膏,“我看你睡得香,不忍吵你。”“哦,好吧,原谅你。”席英箩眯着眼睛,去摸牙刷,“我哥刚刚打电话吵我,小时候他就老管我,不让我睡懒觉,大了还这样,讨厌。陪他吃什么早餐嘛,又不是小孩子,我睡到饿了自己不会找吃的嘛,我哥最讨厌了。”听着席英箩嘟嚷着发小脾气,喻悠悠不知自己哪根筋不对,接话道,“好象昨晚是你亲口答应他要陪他吃早餐的。”“我那不是为了敷衍他嘛,我哥是世上最讨厌的哥哥,讨厌,讨厌……”席英箩发着起床气,喻悠悠没再说什么,洗了脸出去。席英箩洗漱的动作迅速,她前脚刚出来,几乎后脚也出来了。“哥,你真讨厌!”一见面,席英箩就毫不客气,直接开火。早餐桌边,席英彦已经吃完了早餐,手里翻看一份早报,旁边摆着一杯刚煮的咖啡,听到妹妹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回道,“还想不想让我晚上跟你回家吃饭?”席英箩先上瞪大眼睛,然后扁嘴道,“哥,你真坏,又被你猜到了。不过不是我叫你回家的,是妈叫的,她说了如果你不回家我的屁屁会遭殃。”这最后一句一听就是小丫头添油加醋加上去的,席英彦心知肚明,也没点破。“每回只要他们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就爱使这一招,又不是第一次,我要再猜不到不成真棒槌了?”席英彦手中翻着报纸,口气仍散慢,“赶紧把早餐吃了,不然我可救不了你。”席大小姐一听这话,哪里还有一点起床气,笑的那个甜:“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这对兄妹一来一往的说着话,喻悠悠悄无声息的坐在一边吃早餐,下楼梯的时候陵哥打来电话,让她早点到飞机场,和公司其它模特一起统一回a市,她心知和席英彦还没有把话说开,所以只能浪费一张飞机票,跟陵哥说暂时不回去了。席英彦看看手表,催促道:“时间不早了,赶紧吃吧,我要出门了。”席英箩嘿嘿笑着,“没关系,没关系,哥,你要上班嘛,我慢慢吃,吃完我自己坐车去上学,不用你的车带我。”席英彦挑眉看看妹妹,“谁说我要带你?”啊?席英箩一时愣住,以为哥哥在捉弄她,哥哥就是这样,有时候就爱逗她,前几年还爱和她斗嘴,这两年好了一些,但经常会拿她逗闷子。席英箩这才惊觉今天早餐桌上除了她还有一个喻悠悠,挠挠头直笑,“噢,你和悠悠说的啊,无视我,无视我……”☆、chapter80秋后算账(4)[]喻悠悠这时候也吃的差不多了,看了席英彦一眼,站了起来径自走向门外。前天又下了一场雪,太阳上升后开始融化,到处是一片冰雪消融的模样,喻悠悠下台阶时没走稳,差点摔跤,一只有力的大手适时托住她的细腰,“宝贝儿,小心点。”听着这低沉如鬼魅的声音喻悠悠一阵战栗,脸上依旧是冷若冰霜,“多谢。”他们就这样一个搂着一个往庭院里停好的车走去,他甚至彬彬有礼,绅士十足,给她拉了车门,等她坐进去后才绕过车身,从另一道门坐进来。喻悠悠面无表情的坐着,既害怕独处,又期待独处,她在等他开口,想看看他逼自己到绝境,究竟要的是什么。他不是不知道她的能力,要想还得起那几亿恐怕十辈子都难,那么他抱的是什么样的心思茆?翻来覆去猜他的想法,猜到筋疲力尽,他既掌握主控权,自然由他发号施令,她只需要竖起耳朵听着就行了,她等着。“飞机几点?”他轻声问。……他转头看她,她才惊觉在问自己,还以为他在问司机,于是说,“九点半。”“现在去还来得及。他抬手看手表,晨光下手表周围的碎钻贵气逼人,发出高傲的冷光。喻悠悠目光清冷,这个男人心思一向不可捉摸,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蚊。随后听他在吩咐司机去机场,又打了个电话,喻悠悠看着窗外,一直到车子停在机场外才侧头看他。“不是赶飞机吗?你的行李我已经打电话让人从酒店送了过来,进去吧。”男人面带微笑,说着阳光灿烂的话儿。喻悠悠不仅没有高兴,反而心一沉,脸色转眼苍白如纸。这个男人怎么可以恶劣到这种田地,昨晚他说了那么多话,把她赶到无处可躲,无处藏身,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她眼睁睁看着他用尖利的獠牙撕破她的喉咙,再用最尖锐的勾子勾住了她,把她整个人吊起来,任她血流成河,任她一夜如躺在烧红的铁块上辗转反恻,忍受煎熬。可过了一夜他好象把昨晚的所作所为忘的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又是送她到机场,又是安排人帮她取行李,做着一个男人对女人应该展现的风度,这些看似稀松平常,体贴入微,却恰恰是这个男人的狡猾之处。事到如今,他仍不打算露出自己的目的,迟迟不给她一个痛快,一个了断。他化身为高高在上的胜利者,用一双冷眼俯看如蚁在地上挣扎爬行的她,看着她背着恐惧的大山在热锅上经受行刑,忍受煎熬。这个男人的心思真的让人不寒而栗,城府之深,玩人的手段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席英彦仿佛没有看到喻悠悠的身体抖到无法自抑的地步,他伸出温柔的大手捏捏她的脸蛋,讲着亲昵的话语:“亲爱的,怎么还不下车,舍不得我?”喻悠悠哆嗦着转脸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恨不得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逼问,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杀要剐,你尽快下手,你给我一个痛快,给我一个痛快。你就这么想我死吗?我痛苦你高兴是不是?那你把我的命拿去,全拿去,赔你那五亿够不够?够不够?席英彦已经下了车,然后绕到她这边给她拉开车门,朝霞如火焰般照在他的俊脸上蓬勃生机,那薄薄的嘴唇如刀削过,浮起浅淡的微笑,“宝贝儿,乖,来,快下车,再磨蹭赶不上飞机可不要怪我。”这是她最害怕的笑容和语气,好象一个猎人放下了猎枪,用势在必行的眼神,等待饮弹后的猎物在地上垂死挣扎,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车的,喻悠悠感觉到冷,这冷是敲骨吸髓的冷,从由而外的冷,冷到四肢百骸结了冰,每动一下血管里的碎冰就戳得皮肉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