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子是在半个月前离开的。
他走的那天清早,天还没亮,山门里雾气氤氲,他一袭青袍,背负长剑,跨出了炼心道舍的大门,背影渐渐远去,就像她第一次刚遇到他时的那样,英英玉立,一身清气。
他的离开,并没有引发山门中人猜疑,他们只以为他有事远足去了,就连广成子也是这样认为的。
朱朱依旧和听风做着邻居,日子就在她白天的等待和夜晚的辗转中一天天地悄悄过去,这个晚上,她再一次从梦中惊醒。
她梦见他受伤了,身上流满了血,鲜红的血,不断地从他身体里往外涌出,她用手捂都捂不住。
她从噩梦中惊醒,第一个反应就是摊开手,手心湿漉漉的,没有沾血,只是她自己的汗。
她的心还在砰砰地跳,许久再也无法入睡,翻身坐起来,发着呆的时候,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个压低了的声音:“女娃娃,出来!”
陆压?
甄朱飞快跑去开门,果然,月光之下,一个人影立在那里,正是陆压。
“我有青阳子的消息,想不想知道?”他问。
甄朱立刻点头。
“那就随我走!”
陆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升空而起,很快出了上境,停在了当日他遇到甄朱的那块灵石之畔。
天色晦暗,阴云密布,石头依旧还在那里,裂成两半,静静地卧在野草之畔。
“他怎么样了?”甄朱焦急地问。
陆压神色凝重,眉头微锁:“不大好。他受伤了。”
甄朱呆住了。
“虽然我跟随他去了,但我的玄明之气,对破开水镜没有半点作用,我只能在旁观望。前两天他不慎被水镜所伤。”
“严重吗?”
甄朱声音都微微发抖了。
“受伤不轻,但没性命危险,现在他正闭关自疗,以他的灵修,很快应当就能出关。”
甄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抬眼,见陆压双目炯炯地盯着自己,立刻说道:“道长有话请说。”
陆压道:“我确实是有事,才来找你。这么说吧,他这次的伤不打紧,并没有危险,危险的是后头。水镜太可怕了,从前连我也险些丧命,以他心志之坚,不破必定不归,我怕他……”
“我能帮上什么忙?”
陆压盯着她,眼中露出微微赞许之意:“既然你自己也愿意帮他,那我就说了。人有三魂,我要将你天魂地魂炼化,剩你命魂,这样所得之兵,威力虽不及三魂全部所化,但应当也能助他一臂之力。以后你虽然再不能修仙炼气,但好歹也能留条性命……”
“道长可以将我全部炼化,我心甘情愿!”甄朱立刻说道。
陆压摇了摇头:“算了,他要是知道你被我炼的魂飞魄散,以后我恐怕没好日子过了。就这样吧!”
他指着地上的两爿裂石:“我先将你放回去,剩下有我。”
甄朱点了点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陆压向她一指,甄朱立刻幻回了蛇形,被陆压拿着放入石中,口中念了一段咒语,两块石头立刻合二为一,紧紧地闭合在了一起。
陆压以袖兜石,御风升腾,朝着大觉幻境疾去,要在那里将她炼化,行到半路,忽然看到前方云端之中,一个人影若隐若现,须发雪白,鹤氅飘飘,立刻认了出来,吃了一惊,急忙掉头要走,那人转眼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陆压知躲不开了,勉强若无其事地笑道:“大师兄一向可好?听说你闭关千年,哪天出来的啊?怎有空来这里?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掉头要走。
“陆压,当初你可是发过誓的,不入上境一步,今日未得我的许可,擅闯上境,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老祖面色冷然,冷冷地道。
陆压嘻嘻一笑:“我这不是有事,抄近路过了一趟嘛,又没损了你山中之物。我以后不抄近路,宁可绕路也不打扰你,这样可好?大师兄,我真有事,我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