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功夫都要做足。如同他曾经等待过的无数个夜晚。只是那些夜晚,他不知道南决明到底会不会来。和南决明在一起三年了,他总是处于这样被动的等待中。因此,每一个被动等待的晚上,他都十分紧张。唯恐南决明会在他某一个疲惫松懈的时刻推门而入,撞见玫瑰柔嫩花瓣上不可避免的瑕疵。这一晚倒是好。姜归辛突然笑了:起码今晚我不必惧怕自己的不完美。从前,姜归辛只会像一朵花一样,安静地等待。但今天,他不一样。他拿出手机,拍下了烛光与玫瑰,发给了南决明,并附言:您到哪里了?南决明收到信息的时候,也感觉难以置信。他很难想象姜归辛竟然会催促自己。这简直是盘古开天辟地破天荒第一回发生的奇闻。南决明沉吟半晌,把手机倒扣桌上,选择已读不回。然而,姜归辛却接二连三地发来催促的信息,莫一不是哀怨如闺怨诗主角的缠绵悱恻,催人心肝。看着一条条的信息,南决明半边身子如泡在蜜罐里,却又有半边身子似被利剑刺中。他那固若金汤气吞万里如虎的心,此刻竟然成了一座摇摇欲坠的城堡,风流要被雨打风吹去。姜归辛的信息是大约每小时发一条,倒也不至于夺命连环,他也知道过犹不及。他一个人坐在别墅的餐厅里,散漫地发送着哀婉的字句,冷眼看着残烛将尽,蜡炬成灰。看着时钟指向零点,姜归辛放下心头大石。毕竟,他和南决明有默契,过了零点,视为约会作废。今晚的功课已经做完,该去睡觉了。姜归辛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算把这场独角戏的道具一一收拾干净。当他的手伸向玻璃茶烛杯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外头门被打开的声音。他吓了一跳:南总居然来了?姜归辛心念急转,连忙抓起葡萄酒瓶,转身往洗手间倒空半瓶,然后往自己皮肤上洒了几滴,使自己满身酒气。南决明进屋的时候,没有在客厅看到姜归辛的踪影,于是走向里头,寻找着他的身影。突然,他看到了姜归辛——只见姜归辛正抓着空酒瓶,摇摇晃晃地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南决明没料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姜归辛——凌乱的、邋遢的、蓬乱的。他从来在这别墅里看到的姜归辛都似一樽光洁如新的花瓶、一朵永远盛开的玫瑰、一个精致漂亮的洋娃娃。姜归辛也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很糟糕。他抬起眸子,试图从南决明脸上读到惊愕和嫌弃。却没想到,南决明脸上竟是关切居多:“发生了什么事?你看起来不太对劲。”姜归辛脚下一空,扑到南决明怀里,满身酒气熏得南决明眉头皱起。但南决明还是下意识地扶紧他的腰:“小姜,你怎么喝了这么多?”姜归辛扬起脸来,哀婉地说:“那么好的酒,总不能都浪费了吧!反正……您也不会来了……”南决明温情脉脉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清明而凌冽,仿佛刺骨寒风。姜归辛看到南决明瞬间变得冰冷的眼神,心下一沉。——明明这是他想要的反应,但南决明真的如此冷漠。他又忍不住伤心。唉,爱情真是误事。姜归辛这回是真正有些伤心了。可惜他是最市侩的,宁愿借着这伤心去牟利,便趁势掐自己一把,让泪水涌泉而出。南决明定定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姜归辛却推开南决明,靠到冰冷的墙边,任泪水横流。南决明似受不了这沉默,忽而问:“你哭什么?”姜归辛抬起眸子,满眼泪水,问道:“我们算什么?”这一句话真算是把天窗开了,凉风骤雨都要灌满二人的肉身。南决明好像想不通一样,定定看着姜归辛:“我曾经说过……”“我知道!不用您提醒!”姜归辛恨声说,“您曾经说过,不要自甘堕落,教你看不起我,是吗?”南决明却似想不起这句话了,只抿了抿唇,说:“我说过,有些事情,我愿意为你做,无论多么不合常规。”姜归辛愣了一下:啊,是这一句啊。倒是有些记不清了。姜归辛回过神来,倒觉得有些好笑。姜归辛垂了垂眸,泪珠就自然而然一串串地掉下。他自己都惊了:难道我是天生的艺人吗?只是心内的酸涩告诉他,他其实真没自己想的那么豁达坚强,该伤心的时候还是得伤心。就算挣了一个亿,该难过还是得难过,这就是贪心的人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