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宋吉祥的父母离世,他便没在家中起过火,也没交过大厨房的费用,如今还是借了隔壁姚奶奶家的炊事用具才得以起灶燃火。
宋吉祥想大展身手,却身无一技,度娘而来的技艺全然败给了现实。方元“啧”了一声,无奈接手,煎炒烹炸,技艺娴熟。期间,他翻出宋吉祥的烟,用灶火点燃,白面红唇,斜咬着烟,潇洒又情涩。
“我发现你还挺爱抽烟的。”宋吉祥转过身靠在围栏上问道。
大厨房没有抽油烟机,方元隔在旺盛的白雾之后,他摘了烟随手磕磕,道:“我烟瘾不重,平日几乎不抽烟,不知为何见了你,便总是嘴馋。”
其实他是知道原因的,只是不愿意将其翻出来坦于宋吉祥面前。锅中汤汁翻滚,像他此时微乱的心情。他向来严谨,甚至对自己有些苛责。他的生长环境、生活际遇由不得他放松片刻,什么可以做,什么应杜绝,什么有用,什么多余,他向来分的明晰清楚。
他是活在别人的目光中的。亲生父母虽然在生活上对他极为忽视,却一直旁观着他的言行举止,揣测着他的想法用意。在他们看来,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揣着心眼,都在算计他们;而那个已经消失在他生活中的养父,也在一直暗中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并且用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他的生活,促使他按照他的想法,跌入尘埃,活得卑微。
可在宋吉祥这里,他却寻到了久违的轻松。这个二货智商欠奉,心眼全无,看一眼便能懂个透彻。最重要的,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不忽视不轻视,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方元看了宋吉祥一眼,发现对面人正傻逼兮兮盯着自己。他翘了一下唇角,关火起锅,饭做好了。
宋吉祥吃了三大碗饭,大头吃了两大碗饭。方元转动着手中的啤酒杯,心情愉悦的看着一人一狗干饭。
碗再一次空了,宋吉祥终于吃饱,放下筷子一把将方元坐着的椅子拉至身旁,撅着油叽叽的嘴便亲了上去:“媳妇,你的手艺也太好了吧,我他妈这是捡到什么宝!”
方元用手指敲了两下桌子,这是他心情愉悦时的小动作:“你的评判标准也太低了吧?”
“低?会经营打理铺子,会帮我整治坏人,还会做饭,关键还长得又白又好看,你管这叫标准低?”
宋吉祥将方元纳入怀中,吃饱喝足的大头也来凑热闹,攀着椅子将头搭在方元腿上。
被一人一狗缠着,方元忽然心里满满的。
第20章锁头
宋家房本上的面积不大,实际却不小,上个世纪的家属房没有公摊面积,多多少少还要赠送几个平方。
房子是个小两室,方正的客厅连着左右两个卧室。宋吉祥洗碗的空档,方元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眼神随意游走看到了左侧卧室门上挂着的并不显眼的黄铜锁。
他起身踱了过去,用手指勾了一下那锁,锁头左右摇晃轻撞门板,发出不算悦耳的声音。
啪,瓷器坠落的声音,音波似乎还在振动,正在洗碗的宋吉祥便两手沾着白色泡沫出现在了方元身前。
从未有过的凌厉之色出现在他的面上,眼睫下压,目色冷凝,眼周肌群抽动,像是一匹被侵犯了地盘的头狼,死死的盯着与之为敌的对手。
方元心中一震,面前的宋吉祥让他忽生惧意。这还是那个空有长相的二逼吗?如此凛冽的神情,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没有脑子的人脸上。
拨弄锁头本是他的无心之举,如今他却郑重的看了一眼那块还在晃动的黄铜,不知这扇门后被它锁住的又会是什么?
“你做饭辛苦了,去沙发上坐着休息一会儿,或者去我屋里躺一会儿吧。”
宋吉祥的话虽然依旧温柔,但眼中极力压抑着的戒备与凌厉被方元窥得一清二楚。他随意的靠在门旁的墙壁上,状似玩笑的问道:“你这么紧张,难道里面藏着什么美人?”
宋吉祥略略垂脸,在扬起来时面上已换了寻常神色,他笑了一下,道:“里面锁了一些父母生前用的杂物,哪有什么美人。”
方元从未将宋吉祥列入自己人生的重要名单中,因而即便觉得事有蹊跷,也不愿深究,他顺势点头,看向洗碗台旁边碎了一地的白瓷,生硬转变话题:“划伤了吗?”
“没。”宋吉祥凌空立起双手,丰沛的泡沫从的手掌流至手肘,形成一个欲滴的水珠。他倾身上前,在方元唇上留了一个轻吻,低声哄道,“媳妇,你要乖。”
短短的五个字蓦地让方元心中一紧,不管宋吉祥的语调多么温柔缱绻,他也从中听出了绝对的强势与压制。面前的这个男人与自己认识宋吉祥差距甚著!是自己无端多心?还是从来都没了解过他?
方元摘下眼镜,抽出口袋中鹿皮布擦拭,他垂着眸子,语中漫不经心:“好啊,我会乖。”
进入十二月,天气真的冷了下来。城市已经覆上了雪,那雪车轧人踩,又经废气喷染,脏污丑陋,当真算不上银装素裹。
无课的时候,方元都会陪着宋吉祥待在超市,两个人逐一梳理各项事务,已将超市的漏洞与陈珂了然于心。
这日,两个人正在埋头钻研销售策略。宽大的椅子舒适柔软,方元的身子被真皮的气息包裹,他一手拿着材料,一手转着笔花,时不时就着宋吉祥送上来的水喝上一口。清水入口温热,刚刚适口,是宋吉祥亲自试过温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