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帘子半掀,露出一张姣好的容颜。
藕荷色的宫装颜色浅淡难以驾驭,却被她穿的雍容华贵恰到好处,更衬的肌肤细如凝脂。眉不蹙而威,眼不嗔而媚,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不过说话的不是这位冷冽的美人,而是她旁边站着的红衣裳的婢女。
瞧着她的站位跟目中无人的模样应该是素日里很受主子器重,嚣张跋扈惯了。
我不认得这美人,却识得马车旁边骑在高头大马上上红衣飘袂的段恪。他自觉地停在不近不远的地方方便看好戏,并未想掺和。
身份尊贵能让段恪陪同还是我没见过的女子,掰着手指头数也就才来京都不久就被封妃了的岳玲珑了。
怪不得这小小的巷子堵了这么久,原来有贵人出行。
光侍卫就排了两条街,不堵才怪。
“呵,这世上竟然还有人嫌自己的命太长。”一向没大没小的白千夜一改却才哭哭啼啼的模样,站起身来,冷着脸立即开启了护犊子模式。
那宫女没把白千夜放在眼里,冷笑一声,“你知道我家娘娘是谁么?乳臭未干的毛小子,生了一张小白脸跟你主子似的,不会是你主子的男宠吧?”
白千夜最痛恨别人说他是小白脸,拿他的脸说事。
我给咬牙切齿的白千夜顺毛,“罢了罢了,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别忘了皇上还交待了任务呢。”
可那宫女却拦住了我的去路,“往哪儿去?见了我家娘娘不行礼,莫不是要造反,无视皇上亲封的贵妃,漠视皇权?”
自始自终一言不发的岳玲珑微微蹙眉,终于开了口:“阿琼。”
“公主,不过是个内侍罢了,低贱如太监。在越国,皇上身边的内侍见到公主都得行跪拜之礼,哪还敢瞻仰公主的天人之姿。”
唤作阿琼的宫女并没有因此而收敛,“怎么,哑巴了?”
她这种初来越国想要迫切地为自己主子立威的心情我能理解,可逮到我就拿我开涮,这就不对了。
祸从口出,她正用实力作死来验证这句话。
我抠了抠耳朵,被齐睿罩久了也天不怕地不怕起来,“皇上教导臣……不与傻瓜论短长。”
我本来想学着虞景熙那样帅帅地只说上半句的,但是怕她听不懂。
阿琼登时变了脸色:“你放肆!”
白千夜冷漠地扛着刀,板起脸来的白千夜完全没有往日的平易近人,肃杀的气势瞬间全开,连我这个不懂武功的也察觉到嚣张的杀气。
阿琼被白千夜的气势唬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我家主子得罪了贵妃娘娘,不过就算是得罪了也该交由皇上评理,毕竟放眼齐国,除了皇上没人能给我家主子治罪。”白千夜吊儿郎当地把他的宝贝大刀往地上一立,哐地一声砸得厚实的青石路面裂出一道极深的缝隙。
许是因了劳什子内力的缘故,周围没有紧密贴在一起的青石板也跟着裂开一道道狰狞的裂痕,延伸了好几米远。
“我家主子除了见到皇上才会行礼问安,其余人等哪怕是皇后娘娘也受不起。贵妃娘娘莫不是觉得自己比皇后娘娘还尊贵,受得起我家主子的礼?”白千夜刻意将皇后二字咬的很重。
我暗自腹诽了句狡猾。
他这一招将祸水引到了沉默不曾明确发表观点的岳玲珑身上,将阿琼的罪责全都推给了她。岳玲珑定然会心里不舒服埋怨阿琼多事给她惹麻烦,哪怕这麻烦是她一直默许的。
不过之后阿琼会不会受罚就不得而知了。
一直安静的岳玲珑这才从马车里出来。
不愧是金枝玉叶出身天家的公主,被白千夜如此刺激也不慌不乱,面色如常地被宫人恭敬地扶下来。
她在马车里静默良久,足够她将此刻的处境情理清楚,做出对她最有利的方式来:“玲珑初来乍到冲撞了辛爷,还望辛爷莫要怪罪。阿琼不懂事,玲珑代辛爷惩处,定会给辛爷一个交代。”
能屈能伸,不卑不亢,这样的女子自然不是楚妃那种有胸无脑的货色。
后宫里不缺美人,缺的是美而又有脑子的。所以即便是初见的那一眼被惊艳了一下下,也并未怎么太留意。
但是现在我却不由得认真地打量起岳玲珑来。
刚刚阿琼故意找我麻烦的时候岳玲珑纵容她,估计也是借阿琼的手探探我的虚实。
而在阿琼说得过了的时候又温声出言,看上去像是不满的制止。可实际上显而易见,仅仅是做做样子而已。
这样聪明的女人,哪怕没有绝色的容颜在后宫的争斗里也会活得好。
我不讨厌聪明的女人,甚至还算有好感,可是她这身份我着实欢喜不起来。
越国皇帝把如此冰雪聪明的绝色女子安排在齐睿身边,真的没有什么私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