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秦丹也常常进宫,陪长公主练琴习舞,齐源如果也在宫里,便会和她相聚,因为齐源常和太子结伴,一来二去的,秦丹和太子也熟了起来。太子对秦丹极为爱护,在宫中处处为她打点考虑。他知道秦丹爱慕齐源后,便安心扮演好一个兄长的角色,还常让秦丹和齐源在自己的东宫相聚。多了太子的照顾,秦丹那时更是生活的极为无忧,只待成年便嫁予心上人为妻。可不幸却突然降临,眼见秦丹还有几日便满十五,经常跟随敬帝南征北战的齐鸣福却突然被指通敌卖国,罪连全族。就这样,权倾一时的齐家被抄了家,该杀的杀,剩余的尽数流放。齐源作为齐家长子,自当被一同砍头。秦丹急坏了,求身为右相的父亲帮忙说情,可一向和齐家关系不错的右相却无情拒绝,还将她禁足房内不得外出。秦丹绝食、上吊、各种方法都试过了,依旧无用。等她被放出来,齐源已经上了刑场,而等待着她的则是赐婚太子、恩封太子妃的圣旨。秦丹那时已然心死,自由受限,被人处处看管防她自尽,嫁和不嫁哪里由得她?便这样半被迫地做了太子妃。太子依旧对秦丹极好,告诉她说自己也已经尽力为齐家求情。虽然喜欢她,但娶她并不是他主动提出的。只是想到这样可以更好地照顾她,就同意了下来,他会耐心等秦丹心伤愈合。而婚后,为表诚意,太子虽常常宿在秦丹房内,却一直分床,没有碰她。婚后三年,秦丹依旧整日闷闷不乐,形容憔悴。太子找了机会,带她去京北行宫住段时间,想让她散散心。可到行宫的:逃逸“唔,”夏风手指在膝上轻敲,思虑重重地道,“为怕再度招惹朝廷围剿,现在的寨子已不叫丹阳,而是易名长风。而寨中除了杨老和另外一人是真正经历了那场浩劫以外,其余人包括我,都是因为恰巧不在太平山才躲过一劫。可我们中间不管老幼,都知道你母妃上山足足将近三月,为何期间朝廷完全没有动静?太子妃被劫可是大事,难道太子就不急么?”“他是自然急的……”翟羽微微一笑,为想到很善讲故事的翟琰绘声绘色地讲起这些事时,所用的那句“当时大哥恨不得把整个南朝的兵力调来,找出嫂子的下落”……“可是有人劝住他了,”稍微走神后,她喃喃着继续,“那个人劝太子,为了母妃的名誉着想,这件事最好隐而不发,另行秘密找寻。太子听了进去,将知情的几名侍卫和下人秘密处置掉后,便让秦丹的贴身宫女假扮秦丹,整日闭门不出;他自己则如期回到宫内,称太子妃在行宫染疾,要等待病愈后方能归宫。可也正因为不敢伸张,这般暗自查找颇费苦功不说,两个多月过去了,依旧消息全无。后来,终是收到密报说母妃在这里,和齐大当家在一起……太子自然能想到齐大当家是谁,大怒之下便带着几百禁卫攻了上来。”“那他怎么解释的当初太子妃染病在行宫休养的事呢?”毕竟调动几百禁卫虽不是什么惊天大事,但至少是瞒不过人了。“当然还得做个戏,反正太子妃车驾返京也会经过太平山。他便让那名一直假扮母妃的侍女由人护送着回京,再找人装作山贼劫了车驾便是。”“原来如此……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下手毫不留情了,除了愤怒,怕是还想灭口。”夏风颔首说道,对当年的事终于是前后贯通,想了想又道,“其实太子最初对太子妃也真是很好的,可惜……”夏风细细看了眼翟羽,忍住没有说下去,怕是当初有多好,付出了多少心,对后面的背叛就有多恨。不然,何至于有现在女扮男装的翟羽?“嗯,是挺好,”似是没有感觉到夏风的眼神,翟羽自顾自地点头承认,声音却压得很低,“所以后来即使是他逼得齐大当家坠崖,又对母妃万般侮辱,母妃依旧认为是自己愧对于他,从来都是默默受着。毕竟她也只待产下我便想着追随齐大当家而去……直到……我出生后,太子对外宣称我是男孩儿,想借着让我一辈子没办法过正常女孩的生活,来报复母妃……”其实何止一辈子没办法过正常女孩的生活?她要承担皇长孙的身份所带来的压力和她诡异的身世;她要努力一点点变强,通过证明自己,来保护她母妃……但真实性别随时可能被人发现这一点,却又张开了一张巨大的叫做“危机”的网,将她弱小的生命和她母妃的一道,紧紧的裹在里面。想到以往听说的皇长孙多有才干,很得敬帝喜爱,夏风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刚刚某个瞬间,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表现的如此厌世。凝视着翟羽,他问的缓且沉重:“这样的日子得持续到什么时候?”“不知道……”翟羽苍白却又无所谓地笑,“最坏的不过是被发现立即死去,或者就这样一辈子。前者也许就真正解脱了,后者……也许再过几年我会更习惯一些,忍一忍就好。而指不准哪一天我突然就自由了。”“现在不就是个好机会?”夏风一拍膝盖,“你还回去干什么?就当真正被长风寨给祭潭了不就好了?”翟羽猛地抬头,眼睛晶亮,可不过瞬息,那清澈眼中的光芒就一点点黯淡下去……“不行的,”翟羽摇头,“母妃只有我了……当年她能因为担心被当做男孩养的我而坚强活下来,现在我就不能这样放弃她……而且……而且,即使顾清澄真心想害我,回去没有告诉别人我遇险的消息,原本祭天的车队如果到了京城还没看到我返驾,也会派人来寻。说不定也会给长风寨带来危机……”“你母妃我们想办法接出来呗,至于寨子就更没事了,”夏风满不在乎的扬唇微笑,“首先,他们都想处死你了,你还为他们考虑干什么?你当我们真没想过后果?所有证据都被处理干净,朝廷即使想跟我们硬碰硬也得先找到我们吧。寨里的人又不是想死想疯了,绝不会把处死了你这么大的事拿出去宣扬的,最多暗自爽快一下。在我的带领下,大家可是狡猾了许多啊……”翟羽为他混不要脸的说法笑了出来,可依旧是摇头。“怎么?又担心内奸?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哪些是奸细?最初留他们是因为还有点用。但只要我一声令下,把他们统统处置掉不就好了?何况,你被祭潭的时候可没见他们出来阻拦,可以看出这中间盼着你死的居多……真可惜,他们潜进来这么多年,一点机密的消息都没套到,能传出去的东西也没多少。”翟羽笑得更开心了,“那么厉害?”“是啊,例如你母妃在山上住了三个月的事,我是严令禁止知情的几人传出去的……”夏风得意的抬眉,“怎么样,我们好好计划下怎么把你母妃救出来?”翟羽抿了抿唇,喃喃着说:“怕她真能出来了,她就不会再活下去了。”“唉……”夏风一怔,终是不再劝,一声长叹后,唇角又忽地上牵,问她,“你是叫翟羽对么?羽翼的羽?那我叫你小翅膀吧,希望你有一天真能长双翅膀,飞离重重囹圄。”“小翅膀……”翟羽默念一遍后,老不情愿地瘪了瘪嘴,“好难听……让我想到鸡。”“哪里难听了?”夏风眼睛一鼓,凶神恶煞地瞪她,“何况寓意这么好,你不该感谢我么?”“好吧……”翟羽想着那长出翅膀的说法,也终是再度孩子气地笑了出来,灿烂无比的朗声冲夏风道,“谢谢你,大叔!”大叔……大叔……大叔……当头一棒将夏风险些敲晕了过去,额头青筋微跳,他忍着脾气说:“我有那么老么……”“也不算特别老……”翟羽辨认着他的脸色,犹豫着说。“嗯!?”特别?“特别”是什么意思啊?夏风暴走。翟羽微微一牵唇角:“主要是你管齐大当家叫大哥呀,按辈分我是该这样叫的。”“这倒也是。”夏风摸着下巴上的胡子,心情稍微好过了些。“再说我最小的七叔才刚过二十,二叔也才刚满三十,皇爷爷有弟弟也还不到四十的……”什么意思……意思是不喊他爷爷都是对得起他了么?夏风再度抓狂,长长地深呼吸后,他耐着性子,咬牙切齿地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今年多大岁数?”翟羽眨巴了一下眼睛,掰着手指迟疑道:“四十……”眼见夏风要一跃而起,她慌忙加了两字——“不到!”夏风额头青筋直蹦,心里血泪长流,想了许久,才哀怨地说:“小翅膀。”“嗯?”翟羽不自觉挪动了一下位子,想着离他远些估计对生命安全有些好处。“我给你母妃诊脉的时候刚满六岁……”所以他才说那时候他还算不上一个“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