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没想到过了这几年,我竟然又要过一把隐瞒身份的瘾了。”宇文达语调上扬,“说起来,若上次没有隐瞒身份去绛州城客栈,我们还不会相遇呢。”
“如吟能与殿下相遇,正是与殿下有缘,能得殿下垂怜,如吟做什么都可以。”她眸色微动,心生一计,“这次出兵,殿下不如带上如吟?”
“啊,这可不行。”宇文达面露讶异,连连拒绝,“我可是要去战场的,太危险了!”
“但殿下既然要扮演客商,带上女人,营造出酒色之徒的形象,不更能迷惑敌人?”她眼波流转,“殿下爱护如吟,如吟心里明白,但如吟本也是从小摸爬滚打过来的山野姑娘,不是没见识过山贼流寇,说不定还能帮上些忙。再说,如吟亲眼看着殿下,也就不必数月独守空房,日日担心殿下安危却还什么都做不了了……”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还不信宇文达不心软。
“如吟……”宇文达伸手抚上她清瘦的脸颊,“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此事让我再好好想想。”
“多谢殿下。”她松了口气。宇文达为人爽快利落,若要拒绝,定会毫不犹豫,此刻他说好好想想,便代表他已经有所动摇。
有她在,就算那大将李询一同前往,也不可能让宇文达有变心的机会。
她一定要好好把握自己的命。
……
旭日初升,红光漫溢天地,凉风徐徐,将高大树木上的空蝉剥落,也拨动了层叠翠叶中悄然探出的几簇浅黄与红橙。
初秋已至。
“全部清点好了!”
婉颜将秀丽长发高高束在脑后,未施脂粉,身着窄袖斜领短袍,腰间别着剑鞘,脚蹬黑靴,十分便于行动。她神采奕奕,一手叉腰,一手拍了拍惯用的斜挎包:“该带的我都带上了,一切准备就绪!”
年轻的帝王从床榻上起身,绕到她背后,微微低下头。婉颜看着镜面,只见他伸手环住她的腰肢,与她身躯紧贴。
“还差一样。”宇文邕低声呢喃,似有揶揄,却也蕴纳无尽深情,“戴上这个再走。”
“什么?”
宇文邕舒展宽大手掌,那里赫然躺着一条琥珀项链,他将它举到她面前晃了晃。琥珀不大,却质量极好,打磨得光滑莹润棕黄如蜜蜡,却又泛着松脂光泽,半透明包裹着深色种子,乍看如同眼睛。
“朕年少随父兄征战时,曾在野外拾到过这样一块琥珀。记得你说过朕的眼睛像琥珀,因此朕便翻找出来,把它打造成了这条项链……不知你是否喜欢?”
“好漂亮啊,当然喜欢!”婉颜狠狠点头,又在低头时瞥见他手掌上多了几道斑驳痕迹。
“这是……你自己雕的吗?”
“嗯。”他淡淡答,将手掌蜷了起来,“这次远行,朕虽答应你了,但毕竟凶险万分,朕无法与你一同前去,就想着若你带上朕的眼睛,也算是朕在帮你看着周围的危险,护你平安。”
“放心啦,如今的我早已不是几年前的我,除非是遇上绝顶高手,否则自保绰绰有余。再说你也暗中布置了亲兵,就算有陷阱,咱们也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不用太紧张。”
她握住他的手掌,用指腹轻轻摩挲他练武和写字留下的薄茧,掠过他为她雕刻琥珀时的划伤,又将那手举到面前,亲吻着浅浅伤痕。一阵酥麻弥漫他的四肢百骸,使他一时有些恍惚。
“朕会看着你,一直看着你。”他喉结微动,“……你若想朕,就看看琥珀。”
“好。”她狡黠眨眼,“那就请你为我戴上这项链吧。”
他轻笑一声,将她的头发拨到一边,指尖在她脖颈游走,不多时便扣好了项链的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