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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1页）

这张脸会害了你……

娘亲的话，像一句应验了才会被想起的咒语。

她醒过来发现动弹不得，赌坊老爷坐在不远处看她，慈父一般：&ldo;生命可贵，不要再任性了。&rdo;她流下泪来，求他放自己走，他神色不变，转身走了。

那之后半个月，她被绑在床上，&ldo;极乐&rdo;按时塞进她口里，半个月后，他真的要放她走了，她却恍惚着跪下来，口中念念有词，除了&ldo;极乐&rdo;再无他物。

赌坊的月娘又回来了，她的歌声依旧动人，只是脸色偶尔苍白如鬼，人们很快知道，她现在唱一晚只为一颗&ldo;极乐&rdo;。

可是她一天需要三颗。

赌坊老爷照旧喜欢她，却并不打算独享，一个个男人被他带过来，她含着&ldo;极乐&rdo;，感觉自己被一堆又一堆泥埋进越来越深的黑暗里，她渐渐也癫狂起来，一年以后，她唱不了歌了，药瘾发了还咬人，咬的贵重客人多了，就被扔出来。

那时，她已经没有了&ldo;夫君&rdo;，毕竟在数不清的男人里，他只是其中一个而已，可是他始终以拥有者自居，害怕回到棚屋里，就将她绑起来，坐在门外收钱，看着一个个不同的人进来又出去。

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在那极短暂的清明里，她一遍遍的求死。他抱着她，摇头晃脑的哄着：&ldo;你若是死了，这个家就散了……&rdo;他说，&ldo;再过一段时间，春暖花开，我们就回去。&rdo;

她便鹦鹉学舌一般的每天念，念多了，夫君便打她，骂她破鞋。

又一年，她被卖给新来的什么首领，那时她已经不在乎了，早已不觉得自己是人，她依稀听到有人说首领喜欢打人，越漂亮的打得越厉害，她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看着夫君拿着银票傻笑，就跟着傻笑起来。

一个月以后，苏如月死了，死的时候身上无一处完好，她被人用血淋淋的布包着扔回家中，夫君刚吃完&ldo;药&rdo;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她却从深渊般的黑暗里醒过来，看到被洗劫一空的屋子，堕入极端的寒冷中。

突然，那根恍若隔世的短笛掉在不远处，邹阳的风景闪过她的脑海，她爬过去，抓住短笛送到嘴边，一吹，血从笛孔里喷出来，她突然觉得有趣，笑着停止了呼吸。

该回去了……她想着。

但是她不知道，那一晚她的夫君醒来，愣愣的看着&ldo;她&rdo;站起来，眼角眉梢都是妩媚的笑意，轻轻说着&ldo;夫君，跟我回去吧&rdo;，然后朝他扑了上去。

她也不知道，那一晚，千里之外的邹阳，段十六从噩梦中醒来，看着突然遍布血痕的短笛奔到屋外，看到偏院汹涌的大火蔓延过来，红着眼睛冲进去。

那里曾经是苏如月的住所，段家少爷吩咐每日洒扫，静候她归来。

第49章愿望的诅咒（三）

苏如月离开邹阳的三年后，一场大火将邹阳段府焚烧成土，段氏一族死伤惨重，段家少爷尸骨未存，其余族人迁往祖籍，再也没有回来。

大火烧起来的那一天，段十六带着衣袍上焦灼的热气，跌跌撞撞跟着一缕青丝穿过幽黑的隧道，来到另一个世界的树下。

那是他第一次真实的看着自己的梦境，看着那个&ldo;人&rdo;被金色链条锁着，靠着树干松松的坐着，额头上似有鹿角，刻着鲜红如血的文字，青色长发落在地面的草丛里，像一幅画。

他看着对方紧闭的双眼说不出话来，又抬头看向树冠，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那些淡黄色、浅青色、乳白色的光点必定是人类和其他生命的精魄，而这颗树，大约是所有生命的和终点。

可是苏如月不在这里，他呼唤着苏如月的名字，跟着那一缕青丝走过来，苏如月却不在这里，他盯着那些光点，渐渐着迷，一动不动。

&ldo;人类，若再凝视，人间将离你越来越远。&rdo;

缥缈的声音响起来，拉回了他的思绪。

寂静辽阔的世界里，谁在对自己说话?段十六没有看到&ldo;他&rdo;开口，却知道只能是&ldo;他&rdo;。

&ldo;我要救一个人。&rdo;他慢慢开口，惊觉自己连一丝恐惧也没有。

&ldo;救她的代价，人类付不起。&rdo;

&ldo;你让我来，就说明我付得起。&rdo;

一阵风吹过，那&ldo;人&rdo;睁开双眼，浅青色的眸子像最浅的湖水冻结成冰，一缕青丝飞过来，悄无声息地从段十六的手腕刺了进去，奇怪的感觉在体内游走，很快，每一根血管都疼痛起来，他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他感觉到自己漂浮起来，在生命之树的树冠上一掠而过。

醒来后，他在人间的某座半山之上，目光所及的尽头是妖气弥漫的缅乡。

苏如月的气息在妖气的正中间，无知无觉的等着他。

他在夜色中走过去，穿过满目的尸山与血海，听到熟悉的邹阳小调。看到红衣女妖坐在高高的尸山上，眉眼弯弯的冲他笑，她身后的天边，惊雷如波涛滚滚而来。

&ldo;如月，&rdo;段十六看着她，温柔的呼唤，红衣女妖飞下来，并不认识他，却妩媚的喊道：&ldo;小少爷。&rdo;

段十六便笑起来，看到苍青色的妖气冲过去，将她淹没，将她血红的衣裙重新变作靛蓝的样子。

&ldo;我带你回邹阳。&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