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林黛玉正在书房看书,见王熙凤等人到来,便迎了出去。王熙凤道:“好个雅致的地方!妹妹可真是个会收拾的人啊。”林黛玉命人看座奉茶,笑道:“二嫂子谬赞了,这也是老祖宗的院子好,随意收拾下便十分出落了。”闲话了一会,林黛玉察觉王熙凤似乎有事,便道:“二嫂子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且说可是遇见什么事要找妹妹说说?”王熙凤笑道:“果然是个伶俐人儿!我看那宁府的残雪红梅极是好看,想约了妹妹一同过去看花可好?”林黛玉见王熙凤还是瞒着话,便冷笑道:“如若要看花,我这边的奇花异草也不少,何须去那花园里吹些冷风?二嫂子还是将话说明白好了,这猜谜的事情我可做不来。”见林黛玉恼了,王熙凤忙道:“我只是求你过去看看小蓉媳妇的病,替她开些食补的方子。”林黛玉心中一惊,忽然想到秦可卿的确到了要自杀的时候了,如此说来,林如海也怕是要到大限了。林黛玉脸上露出黯然的身材,道:“二嫂子来求我,我本不应该拒绝。只是二嫂子也知道,我并非什么大夫,无非是看了点书,在捣鼓点药膳方子罢了。这问诊的事情,还请二嫂子去请个可靠的大夫吧。”“如若大夫能治好便也罢了,”王熙凤叹道,“小蓉媳妇的病不知请了多少大夫来瞧,均不见效。嫂子也不求你妙手回春,但求开个调理的药膳方子,让小蓉媳妇好好地将息下便是。我也只是‘尽人事,安天命’罢了。”林黛玉见王熙凤说的悲惨,便叹了口气。“我就随二嫂子走一趟罢了,能不能开药膳调理我也不知。”王熙凤见林黛玉应承下来,忙地带着林黛玉朝宁府走去。一路上林黛玉对这个秦可卿充满了许多的好奇,废太子的嫡亲女儿,与公公关系不简单的媳妇,贾宝玉的性启蒙者……无论哪一条都是极其引人注意的,故而林黛玉跟着王熙凤的脚步也越来越着急。贾家分为宁荣二府,乃八公中最显赫的家族。这荣国府已是极大,这宁国府怕是比荣国府要大上一半了。王熙凤带着林黛玉从荣国府的偏门出来,走过夹道,便到了宁国府。这夹道虽不是贾府私有,但是这路上却不见其他任何人,只有贾府的马车缓缓地行着。进了宁国府,王熙凤便带着林黛玉朝那东北角走去。虽然这贾蓉是宁府的嫡孙,但是这秦可卿并没有随着贾蓉住在正院里,而是住在东北角上。那秦可卿的院子换作天香楼,簇拥着宁国府的花园,倒也幽静。几个伺候秦可卿的丫鬟见是王熙凤来了,便忙地进去报了。那秦氏强撑着身体要起来,却被王熙凤按了下去。“有劳婶子来看我,只是我这身体也没法子起来见礼了。”秦可卿很抱歉地说道。一听这话,王熙凤立刻红了眼眶,“说的什么话?平日里见礼也就罢了,如今我们私下说话何必在意那些虚礼?”秦、王二人说话间,林黛玉将这天香楼细细打量了一番,的确是华美之极。这摆设分明很多都是上制宫用的,估计都是小千岁在陪都的府衙供给的。林黛玉曾听自己父母无意间谈起,那小千岁在陪都的府衙简直就是个小朝廷,如若不是当今怜惜,只怕是早就抄家了。慢慢地,林黛玉将自己的视线定格在秦可卿这个悲情公主身上,原本她的父亲义忠亲王老千岁应该是继承皇位的,没想到却最后功亏一篑,也连累到这个本是公主的女子差点被圈禁,虽然现在在贾府过得还算如意,只是背后的辛酸又有谁人知?“这是我家林姑爷府上的林姑娘,”王熙凤介绍道,“也算个小大夫,让她帮你请请脉,看能不能开个药膳方子调理下。不说能顺势将病根拔了,好歹也让你这身子骨好受点。”“嫂子多心了。”秦可卿叹道,“这药治得了病,可治不了命。”“休胡说!”王熙凤道,“你这话不知要伤了多少人的心。这话以后再莫提,好生调养下便也罢了。”林黛玉在王熙凤的示意下,替秦可卿把了脉。这秦可卿的脉象并无大碍,但是神色见却仿佛有事。林黛玉自然知道秦可卿是思虑过甚,后世称为“焦虑症”的症状罢了。林黛玉抽回手,“医理上的东西,我不便说,想来也有诸位大夫说过了。我这边只开一道药膳方子,请嬷嬷们每日临睡前喝上一碗便可。如若不想喝,那也不妨事。”林黛玉想了想,便开了一道宁神安睡的药膳。秦可卿的大部分病症都是因为焦虑症引发的失眠和内分泌失调,药方还是让大夫去开,自己开个安神的药膳便也罢了。林黛玉很快便写好房子交予嬷嬷,道:“妈妈须问过大夫,看有没有相冲,若无相冲便可用了。”那婆子谢了便下去了,黛玉与王熙凤略微坐了会,见秦氏精神不大好,便告辞走了。出了天香楼,王熙凤与林黛玉便在园子里略微走了走,便朝荣国府走去。“林姑娘,那小蓉媳妇的病……”王熙凤问道。林黛玉笑道:“她自己也说了‘治不了命’啊!”王熙凤听闻此言,大惊道:“林姑娘此话何意?”林黛玉低头沉思片刻之后道:“如若一个人不想活的话,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她终究是是想不开啊!”王熙凤语带悲凉道。且说次日午间,人回道:“请的那张先生来了。”贾珍遂延入大厅坐下。茶毕,方开言道:“昨承冯大爷示知老先生人品学问,又兼深通医学,小弟不胜钦仰之至。”张先生道:“晚生粗鄙下士,本知见浅陋,昨因冯大爷示知,大人家第谦恭下士,又承呼唤,敢不奉命。但毫无实学,倍增颜汗。”贾珍道:“先生何必过谦?就请先生进去看看儿妇,仰仗高明,以释下怀。”于是那张友士便随着贾珍、贾蓉同了进去。到了贾蓉居室,见了秦氏,向贾蓉说道:“这就是尊夫人了?”贾蓉道:“正是。请先生坐下,让我把贱内的病说一说再看脉如何?”那先生道:“依小弟的意思,竟先看过脉再说的为是。我是初造尊府的,本也不晓得什么,但是我们冯大爷务必叫小弟过来看看,小弟所以不得不来。如今看了脉息,看小弟说的是不是,再将这些日子的病势讲一讲,大家斟酌一个方儿,可用不可用,那时大爷再定夺。”贾蓉道:“先生实在高明,如今恨相见之晚。就请先生看一看脉息,可治不可治,以便使家父母放心。”于是家下媳妇们捧过大迎枕来,一面给秦氏拉着袖口,露出脉来。先生方伸手按在右手脉上,调息了至数,宁神细诊了有半刻的工夫,方换过左手,亦复如是。诊毕脉息,说道:“我们外边坐罢。”贾蓉于是同先生到外间房里床上坐下,一个婆子端了茶来。贾蓉道:“先生请用茶。”于是陪先生吃了茶,遂问道:“先生看这脉息,还治得治不得?”那张友士倒也是个能人,将秦氏的病状细细说了一遍,那贾蓉颇为震惊,随后便留下一个方子不提。意阑珊黛玉返扬州虽说那秦氏的身体在张友士的方子下未见大好,倒也略有起色,再加上林黛玉的安神汤,秦氏平日里也能略起身走走。见秦氏如此,阖府上下皆满心欢喜,再加上贾敬的寿辰在即,这宁府上上下下也是一片忙碌之色。那贾珍素日里铺陈惯了,这寿宴更是奢靡,让贾政等人见了又是一顿好说不提。却说贾敬寿辰之后不久便是冬至,荣国府上下便包了不少饺子分与大家。葳蕤苑里也得了不少,那黛玉素来喜食素,贾母特意吩咐葳蕤苑里送些素菜饺子来。黛玉见了甚为喜欢,便多吃了几个,未曾想第二日竟病倒了。这黛玉的病惊动了贾母,在王夫人的陪同下,贾母来到了葳蕤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