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贵妃这句话是冷冷地敲在纯贵妃的心上,士农工商,最低的就商。虽然薛家是少府监当差,但到底是个商人,就算是皇商又如何?在朝廷清流的眼中,怕是连种地的农夫都不如。哲贵妃继续落井下石道:“臣妾听闻这薛家的长子身系命案,如此家教,不知道纯姐姐还能指望教出什么好女儿么?”“璜儿,你明日协同少府监去查查薛家的杀人案。”皇帝实在不耐烦听后宫的女人斗嘴,下旨道,“至于薛氏宝钗的采女资格,暂且放着,过段时间再说。——散了吧!”前一回中既将薛家母子在荣府内寄居等事略已表明,此回则暂不能写矣。如今且说林黛玉自在荣府以来,贾母万般怜爱,寝食起居一如宝玉,迎春、探春、惜春三个亲孙女倒且靠后。不过黛玉对宝玉似乎是一个躲字诀,能避则避,避不开则像办法拉着薛宝钗或探春过来,让宝玉十分郁闷。如今忽然来了一个薛宝钗,年岁虽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人皆谓又一个黛玉。而且宝钗黛玉二人行为豁达、随分从时,而且两人有关系亲密,经常一起吟诗赏景。但凡有伺候的丫鬟婆子皆有赏赐,故而下人也爱亲切。因东边宁府中花园内梅花盛开,贾珍之妻尤氏乃治酒,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赏花。是日先携了贾蓉之妻。二人来面请。贾母等于早饭后过来。就在会芳园游顽。先茶后酒。不过皆是宁荣二府女眷家宴小集。并无别样新文趣事可记。贾母见黛玉与那宝钗不耐烦坐,便笑道:“你们姐妹几个去园子里耍去吧,仔细你尤婶子的花。”“是。”黛玉宝钗等人行完礼之后便去了园子里赏花。这宁府的花园较自荣府则更有特色,奇花异草点缀其中,几处亭台楼榭也俱是飞檐画廊。黛玉观了几处之后,心下暗惊,这宁府的物事怎么都是仿上制的?自然宝钗也看了出来,见迎春三姐妹走的远了,宝钗低声道:“林妹妹,可曾察觉这园子的不同?”黛玉点点头,但是没有说话。她不想跟宁府的事情牵扯上麻烦,幸亏宝钗问得含糊,她也乐得敷衍过去。逛了没多久,迎春是个木讷之人,便说要回去了;而惜春也是不耐烦俗事的人,见迎春要走,便也跟着说要回府。宝钗笑道:“既然两位妹妹不耐烦了,就请妈妈好生带姑娘们回去。”几个嬷嬷应了之后,便带着自家小姐离开了。探春脸上难掩失落之色。黛玉知道探春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看看,自然不愿这么早就走。便道:“宝姐姐,前面有个亭子,红梅掩着,是个清静又有景致的地方,不如我们去那略坐坐。”宝钗知黛玉是为了探春,便道:“既如此,我们姐妹仨过去坐坐好了。”听到主子发话,几个丫鬟婆子连忙过去收拾亭子。待黛玉等人到了亭子的时候,几个石凳已经放上软垫,当中的石桌已经摆上一些果子,一旁的小炉里正烧着热水。落座后,探春见是这几样果子,皱了皱眉,“又是这些。”“探丫头吃腻了?”宝钗笑道,“莺儿,去我那取点果子来,喂喂这只馋猫。”一旁的莺儿便带着几个婆子离开了。黛玉也道:“既然探春姐姐想吃点新鲜的,我这也有点新鲜的东西。”她回过头对锦雯道,“去将我前些日子淘换来的英吉利红茶并那茶具带来。”见宝钗跟黛玉都忙着张罗,探春有些不好意思,“真真是劳烦两位姐妹了。”“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宝钗笑道,“你不提,我自己也想吃呢。再说了,林妹妹那什么英吉利红茶我可是第一回听说,承你的情,我今儿个可要尝尝了。”其实黛玉所谓的英吉利红茶不过就是后世的英式下午茶罢了,只是限于条件,黛玉只得用祁门红茶配上杏仁羊奶,不过醇厚的茶里带着些许奶香味罢了。饶是如此,也着实让宝钗跟探春吃了一惊。“这茶,味道怪怪的。”探春细品了一口道,“但是很暖胃,这春寒料峭的,倒也舒坦。”“是极,”黛玉笑道,“这也就是春寒的时候喝喝,去去寒气,平日里这么喝就不舒坦了。”“这林丫头,尽想些奇妙的东西。”宝钗叹道,“快说说看,在哪看到的?”“宝姐姐,我向来就只爱翻翻医书膳谱,看得多了,自然就动手试试了。”“那我可要找个机会去葳蕤苑吃吃你的饭菜。”宝钗笑道。“那就不怕宝姐姐笑话了。”黛玉自是允下了这事。说话间,黛玉看到袭人等人簇拥这宝玉进了一间房,她心中暗想,这怕是到了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的日子了。再想到宝玉醒后强迫袭人领略云雨之事,黛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怎么?妹妹不舒服?快拿件大衣服来。”探春见黛玉脸色不好,忙吩咐道。“不妨事,”黛玉挥手道,“偶尔觉得有点冷,想来是坐太久了。”“是了,我们还是走走,一则免得存了食;二则走走也暖身子。”宝钗自然是看到了黛玉因何而哆嗦,只是她不知黛玉是厌恶宝玉,还以为是黛玉动了少女之思。于是宝钗故意绊着黛玉在人后慢慢走着,带别人走远了,宝钗便拉着黛玉走到一处地方。“今年这春天来得可真早啊。”宝钗面带喜色地道。“姐姐说什么胡话呢?”黛玉不明所以,“这天气还如此冷,哪有一丝暖春的气息?”宝钗“扑哧”笑出声,“好你个林丫头,快说,你怎么喜欢上宝玉了?”黛玉心头一惊,心想我避贾宝玉就是不想让人觉得我喜欢那个草包,结果倒好,最后是薛宝钗这个宝二奶奶疑心了。黛玉道:“宝姐姐,别人看贾宝玉是喜欢得紧,我只当他是兄长一般,从不曾有任何别的想法。黛玉虽然拙了点,但是也知道自己的良配绝非宝哥哥。”宝钗见黛玉说得郑重,知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圆场道:“瞧瞧你那张利嘴,不喜欢就不喜欢,说的这么郑重为何?”黛玉见宝钗已不疑心便索性将戏演到底,“宝姐姐有所不知,府里不少人都说我是为了宝哥哥而来,不堪之语实在是不想污了姐姐的耳朵。妹妹自认为平时行事虽略嫌轻佻,但我也是大家小姐来着,家中还有严父,我如何会去做些不端重的事情?这婚姻大事我自有我父亲做主,我何须操心如此?”说到这,黛玉挤出了几滴眼泪。宝钗忙劝慰道:“是姐姐说错话了。姐姐不晓得妹妹在府里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往后妹妹再受委屈断不可再憋在心里,过来告诉姐姐,姐姐替你去出气。”黛玉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想必今晚之后薛姨妈和王夫人都知道自己对贾宝玉没有心思,自己在这里的避难岁月应该是好过不少了。从宁府赏梅回来,宝玉也从男孩变成了男人。虽然宝玉刻意掩饰那男女之事,但是每当宝玉接近的时候,黛玉还是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贾宝玉色狼状扑倒在袭人身上的画面,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身为现代人,黛玉自认为对男欢女爱看得颇为豁达,只是忽然间自己熟知的一个人跟另一个熟人发生了关系之后,黛玉心中还是有些许芥蒂。黛玉心道,你又不爱那个宝哥哥,你管他是不是双性恋,有没有跟别的人上床?“林妹妹,这枝梅花是我特意寻来送与妹妹插瓶的。”贾宝玉示好道。“人家好端端地开在树上,你摘了它来作甚?”黛玉道。“妹妹今日心情不好?”宝玉碰了个软钉子,悻悻道。在旁的宝钗见黛玉还是有些不高兴,以为是自己的话引起的,忙道:“林妹妹素来不喜摘花,宝兄弟又何必去惹她呢?这梅花你还是好生寻个地方葬了,然后哭上一场,说不定林妹妹见你诚心便原谅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