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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1页）

钱眼拍了下桌子说：&ldo;李伯，咱们讲的是拼力气，你家小姐讲的是以柔克刚。我从没见过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这么欺负人的。&rdo;

我这才转脸看钱眼，恨声道：&ldo;你又多知多懂了，没人让你评点。&rdo;

钱眼笑着摇头：&ldo;知音，你行！好狠！跟人家这么耍无赖，逼着人家撇清。&rdo;

我笑：&ldo;这才是贼喊捉贼呢，谁那时耍无赖还说是猛药来着？&rdo;

钱眼眯眼坏笑：&ldo;你这是一剂苦药！拿人家的心尖来当药引子。比猛药厉害。&rdo;

我窘迫起来，说道：&ldo;不听你胡说了，杏花，我们走。&rdo;

钱眼笑了，&ldo;走？你知道要去哪里吗？&rdo;

李伯站起来说道：&ldo;小姐，请这边来。&rdo;

我们跟着他从茶店的后门出去，旁边就是个小棚子，只有半身高的围栏，李伯说道：&ldo;杏花，我在门里等，有事叫我。&rdo;

我进了小棚，惊讶地发现里面十分干净，一条窄窄的小水流上架了两条石板，简直是永久性抽水马桶，棚内自然没有任何异味。我方便了，发现棚门边有个净手的石盆。一根竹筒引了一股水流，又从盆边的竹筒流回到下面的水流里。我洗了手也洗了脸，学钱眼用袖子擦了脸，觉得是挺方便的。

出来替了杏花，等她出来，我们回了屋中，李伯跟着进来。天已经开始下起小雨了。我们还没坐下，钱眼就站起来说：&ldo;走吧，我们也去。&rdo;谢审言起身，跟着钱眼出屋去了。

杏花解开干粮，我拿出我的手帕，铺在谢审言坐的位子前的桌子上，在上面给他放了一块干粮。店家上了茶碗和茶水开水，李伯把给谢审言准备的茶叶放进开水，我给谢审言斟了一杯茶，放在了他的干粮旁边。

杏花叹息着说：&ldo;小姐，你比丫鬟都做得好呀。&rdo;

我笑道：&ldo;这就是玩，没什么。你没看我父母怎么对我的。&rdo;

正说着，钱眼和谢审言进来了，钱眼一屁股坐下，喊起来，&ldo;杏花，我也想要手绢！&rdo;谢审言默默地坐下，像是看着手绢上的干粮，愣了半天。

杏花把一块干粮放在了钱眼的茶杯上，说道：&ldo;不给！省得你一会儿给吃了！&rdo;李伯呵呵笑，起身出去了。

钱眼抓起干粮就吃，一边问：&ldo;知音，你父母怎么对你的？&rdo;

我也拿起一小块饼，侧脸看谢审言，见他抬手拿了干粮，才扭回头对钱眼说：&ldo;别提了，千娇百爱在一身哪。小的时候，给我包一口一个的饺子。我过去不喜欢吃青菜，我娘用各种颜色的菜，摆成个笑脸，对我说，吃了这个嘴巴，嘴就长得好看，吃了这个眼睛，眼睛就长得好看。我为了好看，只好吃了。我大了，我娘做鱼，都把鱼骨头给剔出来，怕我卡了喉咙。&rdo;

杏花眼睛里含了眼泪，&ldo;我娘死得早，我不记得我娘了。&rdo;

钱眼马上说：&ldo;娘子别伤心，我也没见过我的娘，咱们是一样的人。&rdo;

李伯回来坐下，拿起干粮，说道：&ldo;原来的夫人该就像小姐的娘，心好，对人也好。&rdo;他说完，脸上闪过一丝伤感。

我忙说：&ldo;爹和哥哥也都很好，我是个十分幸运的人，大概是上天可怜我无能软弱，总让我到好人中间，不然，我大概活不下去的。&rdo;

钱眼一边吃一边说：&ldo;知音，你这么使劲贬自己，人家听了会难受的。&rdo;

我吓得瞥了谢审言一眼，低声道：&ldo;别乱说！不许总扯上人家！&rdo;

钱眼笑着，&ldo;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想被扯上？&rdo;

我不说话了，低头吃东西，钱眼笑着对李伯说：&ldo;李伯，你发现没有，我能说最后一句话了。&rdo;李伯笑了，我抬头看他，李伯咳了一下。

一声大雷，暴雨倾泻，四外一片水声。室中光线暗下来，气息清新。大家吃着饭，我见谢审言吃得差不多了，就又往他面前的手帕上放了一小块饼，对他低声说：&ldo;你如果不想吃也没关系。&rdo;那边钱眼立刻说：&ldo;对对，我会吃的，不吃没关系！&rdo;

杏花生气：&ldo;多嘴！&rdo;

谢审言最后还是拿起了那块饼，他吃得很慢，几乎是一口饼一口茶地送了下去。我有些不好意思，暗地里提醒自己，下回别这么强迫他了。可又想，他这么瘦，多吃点儿也好。

我拿起桌子上的手绢放回袖子里，杏花给大家上了茶。我手捂着热的茶杯，听着屋外面的雨声，转脸看向谢审言，他正对着我。我看着他的面纱好久，他对着我点了下头。我笑了，感到透贯了身心的快乐，竟然想流泪。

那一刻，我明白我不知何时已经喜欢上了他。也许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敬佩他，感慨那么多的折磨都没有夺去这个人的坚强。即使他浑身血污地躺在那里，遍体是鞭打烙烫和被凌辱的印记，我却牢记了他紧蹙眉头的隐忍和咬定牙关的沉默。也许是因为我感动他为我起身摇头、为我拉住了马缰的善良，也许是他那挺拔的白衣背影，让我心动莫名……也许理智的分析永远也找不出感情的规律，预想不到的了悟，带着欢喜，突然充满了我的认知：原来我对他的好，根本不是还他的人情那么简单，原来我的心，并没有死去……

扑哧一声笑从桌对面传过来，我转脸，杏花忙低了头，李伯似笑非笑地样子。

钱眼贼笑着轻轻摇头说：&ldo;你那时说我什么话？什么至少要先含蓄委婉一段时间之类的，还记得吗？&rdo;我咬着嘴唇狠盯他。钱眼一笑：&ldo;目光是杀不死我的，李伯，娘子，你们小姐刚才什么样？&rdo;

李伯笑道：&ldo;小姐乃十分忘情之状。&rdo;

杏花勉强抬头，忍着笑说：&ldo;小姐，你的眼睛都亮了！&rdo;

我马上双手盖了脸说道：&ldo;没有！你们都看错了！&rdo;大家笑得更欢乐了。

钱眼叹息道：&ldo;知音，今天人家换了件衣服，你就那么看人家。你是不是只贪图人家的长相了？人家容貌出众，众所周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