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姝有些慌张,脸色煞白。她听怪老子提过冬回,是白芜道长教过的最为天赋出众的弟子。但他为什么会被逐出仙门,又怎么会同方陟骋在一起,她都不在乎。只是,他一定知道她是谁,如果他将她的身份告诉方陟骋,那她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不在意的。她瞒方陟骋瞒得这样辛苦,绝不能这样功亏一篑。方陟骋见她这样,不明所以,便轻声问她。灵姝只是摇头摆手,直说没事,方陟骋虽有疑,但知她不愿多说,便也就不再多问。只问她从远处来是否累了。灵姝便答自己累了,只是,她望着的是冬回,她看着他的似笑非笑的眼神,整个心都是揪着的,生怕他下一秒就将她的身份抖出来。她同方陟骋待着的时候,冬回就在她们的身旁,让她心里的刺扎得更深。她便告诉有冬回在旁边,她觉得不自在,方陟骋才让他退下。只是,她看见他退下之前朝她做的那个口型,便遍体生寒。他说,我知道你是谁,灵姝公主。但是在接下来的日子,冬回却什么都没跟方陟骋说。而灵姝同方陟骋感情越来越深,她怕的东西就越多,有时,她真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所以她只有离开方陟骋一阵。她在九重天住着,看着战凌雍和胡丽的感情缱绻,她的心越来越沉。她从一开始就在自己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刺,时间一久,这颗刺便生长得越发放肆,往她的内心里长去,让她不得安生。她在古灯前,望着灯中相拥的两个影子,笑着,为他们取名青山和青溪。青溪最快脱离古灯,有了人形,常常在灯外鼓励着青山。她最后一次去到魔界,便是同方陟骋单独待在一起,二人如胶似漆。再见,便是在战场上。魔界向九重天发起了战争,战凌雍作为主帅,率领千万天兵迎战。灵姝不知为何,一直闭门。直到,直到战凌雍战死,尸体被安置在冥界。胡丽整个狐同疯了一样,想要同方陟骋拼死一战,却被灵姝阻止。她说,我造的孽,就由我来解决。胡丽看着她,那是她喜欢的人啊,她下得了手吗?她又直直地盯着她看了一瞬,看见她眼中的决绝,便就听了她的话,不再提此事。灵姝先是去了瀛洲岛,通天童说,让他不要乱跑,要好好待在瀛洲,要好好修行,不要追着她,总有一天她会再回来看他。她又将双阙剑交给怪老子保管。然后,她穿上一身戎装,站在千万天兵之前,出现在方陟骋眼前。不顾方陟骋陡然失色的脸色,她说道,“狂徒方陟骋,公然挑起仙魔两界战争,杀我仙界大将战凌雍,罪无可恕。今,仙界九公主,灵姝,必会让你粉身碎骨,挫骨扬灰,以慰我军战死沙场的将士在天之灵。”说完,便不露表情,直直朝执剑朝方陟骋冲去。方陟骋虽对灵姝隐瞒身份之事愤怒异常,可那毕竟是他最爱的灵姝,他又怎么可能下得了手。只是没过几招,灵姝便神色一变,吐了一口血。她忽然想起昨日,冬回来到霞烟仙府,向她说,他喜欢方陟骋,而方陟骋也喜欢他。他还送了她一朵花,她只轻轻碰了一下,便猛然想起敌人的东西要不得,便收回了手,只是没想到,只那么轻轻一碰,便着了他的道。这几日又正好是她来葵水的日子,王母珠又并不在她身旁,灵力便会大减,这日子,是他们挑好了的罢!青溪突然出现在战场中,朝着灵姝微笑,然后以自身性命化作青烟,围绕着方陟骋,他渐渐失了神情。灵姝望着青溪,却阻止不了她,只看了眼躲在暗处微笑的冬回,又瞧着方陟骋,仰天大笑,泪却从眼角落下。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便发了狠,散尽周身灵力,将方陟骋封印于万骨山中。她看见了冬回失措阴狠的表情,她大笑着,元神破散。幸而,西天来的佛陀,承燃灯佛请求,将灵姝的元神聚集起来,交给天帝,让他将这些元神碎片置于轮回涯之中,经过千年的轮回,灵姝便能重回九重天。至此,梦醒。我是谁?我是灵姝。☆、梦醒之后见真章胡丽和梨食余容见着郑珏西醒了,便松了口气。郑珏西从床上坐起来,走到胡丽身前,一把将她抱住,“榧榧,这些年,你过得辛苦了。”胡丽登时愣在原地,任由郑珏西抱着。榧榧?会这样叫她的,便只有灵姝一人。难道郑珏西已不是郑珏西,而是变回了灵姝?但这不可能的啊,佛陀告诉过她们,灵姝只有经过千年的轮回,自然死亡,才能变回原来的灵姝。可如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等到郑珏西抱完,见着胡丽一副蒙然不知的神情,轻笑一声,说道,“我是灵姝啊,榧榧。不过千年的光阴,你便记不得了吗?”胡丽愕然,“我知道你是灵姝,但我只是惊讶,这一切尚未完成,你怎么就会变回灵姝?”“你原是在纠结这个。”灵姝轻笑,然后举起一直握着王母珠的右手,摊开给她们看,“便是这个,它从我出生便戴在我身上,承载了许多我的记忆,即便到后来,我将它置于睡人源里,但它早已与我同心,即便它不在我身边,但我的记忆仍旧被镌刻其中。如今它又回到我手中,自然会将那些记忆传达给我。”胡丽这才反应过来,只是,灵姝如今却没了以前那般活泼爽朗,只余一身萧索之气,想必是那人将她伤得太深,将她身上的灵气都给抽走了,只留她这一副躯壳。灵姝拉着胡丽,不顾梨食余容的挽留,便朝外走,“走吧,我们去找师父。”胡丽便就稀里糊涂地跟她走了。到了家中,黄大皮依旧如从前那样,热情地扑到灵姝身上。此时的人是灵姝,不是郑珏西,便不会同往日那样跟他玩上一阵,她只是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就换鞋走到她的房间去。黄大皮有些纳闷,郑珏西怎么不像往常多同他玩会儿,随即又唾了自己一口,他怎么真把自己当狗了?黄鼠狼好歹还算半匹狼,怎么能把自己想成狗这么跌份的动物呢!灵姝来到房间,熟悉又陌生,这里好像有她的人生,又好像没有。她将木匣子打开,把青山从陶瓷娃娃中唤出来。“许久未见了,青山。”灵姝笑道,“我死的时候,你还没有从古灯中出来,如今你竟也化为人形,有了道行。”青山也是一惊,郑珏西已经知道自己是灵姝了吗?那么说,那件事很快就要到来了吗?灵姝见着他神情恍惚,以为他还未反应过来,便轻声说道,“我是灵姝啊,青山。”听到灵姝轻柔的声音,青山方才恍恍惚然回过神,轻声应道,他知道她是灵姝,他一直都知道。灵姝不再说话。用过餐之后,灵姝便让胡丽带着她去仙门找怪老子。仙门位于天宫深处偏僻的长生仙谷,此处仙气缭绕,仙人们驾着云飞来飞去,仙谷高处还矗立着几棵苍翠松柏,松柏长在石层里,生命力极强。胡丽原本是不信卓立岘会在仙门,毕竟,这些年,他一直避着白芜道长,又怎么会自个儿亲自找白芜道长。然而,事实便是,卓立岘果真在仙门。她们见着卓立岘的时候,他和白芜道长正坐在堂前,端着茶杯喝茶呢。灵姝她们前来,也不曾停下,只轻说,你来了。便又饮了一口茶水。灵姝拱手弯腰道,“师父,弟子来晚了。”“倒也不晚。”卓立岘抓着壶耳,为白芜道长添了茶水,又说到,“也得怪那佛陀,竟不说一声,就私自改了你的命格。也是害得我们措手不及。”胡丽黑线,他们这样,哪里看得出措手不及,分明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灵姝朝着卓立岘拱手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师父,我有些事想同白芜道长讲,您能不能先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