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烟抬手就想拔掉头顶插着的梅枝簪子。
相对其他人的浅调轻衫,她这一身打扮着实过于妖冶。
而那几个熟人大概只记得自己是个灰袍道士,此刻都似尚未认出她来,并没抬眼往这边看,她准备抓紧时间把自己掩饰掩饰……
可手刚抬到头上就被苏可久捉住给放下:“挺好看的,拔它干嘛?”
杨烟见他言笑晏晏,心想指定肚里指定憋了坏水,当即回瞪他一眼。
小厮招他们坐到第四排中间,杨烟硬着头皮跟着走了过去。
头上那枝梅花果然足够招摇,瞬间吸引了众人目光。
“这不是?”
一身淡蓝交领窄袖袍、头戴青玉冠的萧玉何本坐在一矮几上跟身旁一清秀少年聊天,见到杨烟突然愣了下神。
心想这公子似乎在哪见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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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沉烟道长?”杨烟忽觉头上一空,那梅花枝就被抽走捏进了一人手中,又是熟悉的爽朗声音。
杨烟只觉头皮开始发麻,抬脸便朝那白衣贵公子假笑:“张……张公子,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你看脸都消得差不多了,全指望你那神药哦。我都忘了,你已不是小道长,今个儿扮演的是——杨公子?可与我对句诗否?”
张万宁先是伸了伸自己的右脸,又用那极白的细手执了尚蒙着水露的梅花枝,放到鼻尖嗅了下,笑盈盈地吟:
“折来雪树三分魄偷取梅花一缕香。”
说的是手折落雪红梅的场景。
声音极具蛊惑,那晚“共床枕”乌龙之后,张万宁态度似乎变了很多,一贯的热情中多了些奇怪的粘腻感。
杨烟知他在调戏自己,见梅枝上已无雪影,索性扯开这香不香的,直接接了句:
“冠带无凭消陨尽红心有骨自清芳。”
说的却是梅的风骨。
“好诗,好诗!看来杨公子不仅会弄香修道,竟也是有才学傲骨的君子。”
张万宁拍了拍手,叫小厮从头顶取下一条白纱,将对句亲书于其上。
另一负责记言的小厮也拿了册本子,边记作诗前后经过边吟着句子,也就引了众人投来的目光。
“这集会竟还记得这般仔细?”苏可久问小厮。
那小厮边咬笔头边答:“公子您或不知,春闱集会三年一度,来的都是年轻人,在京城也被称为‘小文举’,可是举子文人出名声的大好时机。我们东家惜才,说要效仿那什么新语,不愿错过现场一点儿雅事趣闻。”
“万一今日能得一人中龙凤他朝平步青云,我们这儿不还留着他昔日足迹?这枢密府张公子夺……什么?哦,对,杨公子头顶梅花枝而得诗一首,妙哉妙哉。”
他说着说着又忘了杨烟的名字,只得问了旁边小厮,才继续记录。
连小厮讲话都文绉绉的,不愧是烟雨台!
苏可久当下也就清楚为何杨烟非要两人打扮得妖气亮眼了,这可能就是效仿魏晋名士,也博个出挑出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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