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的早上,第一次没有早餐。韦慕文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看着手上的戒指,不想动,也没有那个力量去动。在伤害了彼此后,她没有那个动力去做早餐。其实,她更明白的是,她不想见他。
也许他们除了无言,会做的,也只有吵架。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吵,来到了这一刻,明明知道他们不会退后一步,明知道不会有任何共识,他们又何必伤害他们最后的底线——婚姻。所以,不说话,对他们也好。
他走了进来,拿自己的衣服后又回来自己的房间。他没有望她,她也没有望他。由他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她背对着他,他也背对着他。没有交集,整件事很快就完成,他很快就退了出去。
没有人会知道玻璃何时破裂,在破裂后,他们又是否有勇气走下去。也许他们会有的,因为这次的无言,其实是给了他们呼吸新鲜空气的空间,让他们可以安静。但是,这样的代价是,婚姻的脆弱,他们的爱的消失。
半小时后,大门关上,阮卓蓝走了出去。和之前不同的事,这一次,韦慕文并没有坐在客厅中,看着他的离开——或者,没有捉住他,深情地看着他。一如往常地关上了门,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吵架。
来到餐厅,所有人停下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人敢上前,因为,他们都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阮卓蓝看着他们,笑着,挥手。他怎会不知他们在想什么,但是来到了这里,其实他是有事情想宣佈的。
「这个月,我不会留在这里,因为我决定要去旅行。想回来的时候,我就会回来,所以,我并没有确实的日期可以告诉你们。今天是十二月六日,今晚,我就会离开。」
平淡的语气,在说着这个事实。那淡淡的悲哀,好像已经消失不见,但是在他身上,又好像找到那些身影。阮卓蓝看着眼前的人,他并没有再説什么,只是微笑。
离开,并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谁又会想到,曾经恩爱的他们,也会有分开、安静的一天。但是在这一刻,他不知道他可以做什么来挽回这段感情,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如何面对那个女人,那个他爱的女人。所以,他想离开,他想安静下来,好好休息。
这一次的事情,并没有令他的爱消逝。他爱她,所以在这一刻,他并没有提出离婚。那戒指仍然存在,但是在那心中的感觉,有些不同。不是不爱,而是,带有失望。这一种失望带有无力,令他离开。
「那你会关闭餐厅吗?」有人问。这也是员工所担心的事情,因为,这是他们收入的来源。在昨天的吵架中,他们知道,餐厅,是他们分开的原因。他们不会恨她,因为,他们没有那个资格,所以,他们只会问他。
「这一刻不会。」他说。其实,他不知道。在这段婚姻中,由相爱到相克,只需一晚。也许到了未来,他会因为想挽回这婚姻,所以,他会答应她关闭餐厅。但是,如果可以,他不想来到那一刻,因为,他需要它,这是他最后的小天地。
天,慢慢地光了起来。他看着自己的员工,心中其实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有些话不可以说出来,就如他和她之间,有些话只可以保留在自己的心中。原来美好,并不可以只依靠爱,还要有欺骗。
因为,他不知道这里的命运。
一时,韦慕文起床了。看着空虚的房间,她走下床,推开门,带有期待,但是她正在嘲笑着。其实,她一早就知道他的离开,知道他的疏远,可是,心中仍然一把声,叫她打开门,叫她带有希望。虽然,这样的结果是失望。
她后悔说了那些话,因为结果太严重了,她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坐在这里,却再捉不到他,看不到他,见不到他。但是,不说,真的会比较好吗?她笑了一笑,摇头。
她比谁都更清楚,心事的重量。在她的前男友看着她大叫的时候,她是惊讶的,因为在那之前,她根本不知道他的那些心事。而在他说的时候,他没有停止,但她,却停了下来。不是因为失望,而是因为他的感受太多了,她不想打断他。在那一刻,是他的爆发,而在昨天,是她的爆发。他们都在等一个机会爆发,也许,他们都在等一个爆发的机会。
在这一刻,她得到了自由。她的自由是不定的,因为不知道那一刻,也许他会回来,他会「挽留」她。这是她的梦,可是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她坐在这里,看着窗外,在思考她可以做什么。
她笑了,因为,无人可説,无人可想,无人可见。父母,也许他们真的希望她可以回来,但是他们并不会懂她。在这之后,谁可以说,谁可以谈,她不知道。她没有朋友,没有了婚姻,她只有自己。
看着手上的戒指,她把它脱下来,望在床上。再一次躺在床上,她闭上眼睛。也许,她是希望以睡觉来渡过时间,也许,她是想逃避。可是在这一刻,她没有睡意。她想起了那蛋糕班,想起了她为他造的蛋糕——
徐陆。
她想起了这个男人。他曾经说,有事情可以去找他,现在,算不算有事情。
她坐在床上,笑了起来。看来,她只可以找他了。
把戒指戴回去,她告诉自己,手上依然有着婚戒。
站在店铺的前面,她想了很久。进去,代表她接受他,代表他们他关係再进一步;不进,他们就会维持着这平淡的关係,她依然回去自己的家,他也会回到他妻子的身边。现在,进不进去,是她的选择,也是命运的选择。不相信命运,可是有很多的时候,它却可以帮你解决问题,替你选出答案。
「韦慕文。」有一把声音响起。是男声,是他。她看着他,笑着。
捉住戒指,她走了进去。心中有着害怕,但是她已经不可以害怕了。在决定要找他的时候,她已经破坏了她和阮卓蓝的关係。她没有去找他,没有解释一切,然后,她来到了这里。作为一位妻子,她已经是一个罪人。
在戒指放在手袋中,她走了入去。店内没有一个人,她来到了他的身边,却没有説话。安静得太久了,她不知道可以说什么——或者可以説,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説话。
「你找我吗?」徐陆看到她脱下戒指的那一刻,他闪过疑惑,却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在她想説的时候,他就可以知道。所以,现在的他明知故问。
「你説过,有什么事的时候可以找你,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空?」她低下头,看着地板。有着一些紧张,却不怕忌讳地直入主题。现在,她依然是阮卓蓝的妻子,有些事情,还是保持一些警惕好。
「有,有。我们到餐厅説吧。」徐陆看着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在微笑。是他惊讶过度了,但是今天看到这样的她,他是高兴的。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也许在她的心中,他已经是她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