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
全部是藤蔓,黝黑的,被水浸染的黏滑的表皮,在石壁和地面上扭动着,也不比蛇好看到哪里去。
带头的丁白到底是有阅历的老弟子,先前一直不言不语静观其变,而此时立刻把目光转向这些藤蔓的根源,就在暗河的对岸,无数的根须交缠着扎进厚厚的湿泥中。
丁白长剑出鞘,他这柄也不同于其他弟子的佩剑,是他师父玄凝真人所赐,算是柄不错的宝剑了。
丁白目光飞快扫过四面而来的藤蔓,估算着数量,手指飞点,下达命令道:&ldo;你们十个站坤位,你们八个乾位,你们五个人艮位,你们十个巽位,其余人守着方师弟,由他在元明法珠才不会熄灭。&rdo;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里走了这么久,他倒还留心记得众人行走的方向,弟子们对八卦方位自然熟悉得很,他指明一个方向,其余人立刻也晓得了东南西北,终于行动有素起来,听他指示,便彼此交换目光,谨慎地将后辈留给自己的同伴,往各自的位置走去。
丁白又把目光落在人群中的余潇道:&ldo;余师弟,这里除我外数你修为最高。就请你和我一起,到河对岸去斩了这妖腾的根。&rdo;
余潇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丁白看到他和方淮紧紧交握的手,心里又是一沉。
方淮叹口气,知道能者劳之,他不能一直把余潇留在身边,好在他交给余潇的那两个卷轴,应该足够保护他了。
他对余潇道:&ldo;千万小心。&rdo;妖物并不可怕,况且大家身上都有信标,遇到危险就会传送出洞外,可他就担心剧情对余潇又搞出什么特例来。
余潇&ldo;嗯&rdo;了一声,语气仍旧和平时打坐醒来应他一声一样平淡,松开他十指,拔出佩剑向丁白走去。
两人松开手,方淮才发觉他们方才手扣得有多紧。
接下来事情终于顺利起来,有了视觉,众弟子终于也能一展拳脚,而方淮只是静静立在原地,听着耳边诸多声响,慢慢转动手上的扳指。
元明法珠就在他头顶的上空,奋力和妖藤搏杀的弟子偶尔瞥过他一眼,只觉他微阖的双眼,沉着的神态,面庞在明珠照耀下几乎莹莹发光,仿佛神庙中一座白玉无瑕的菩萨,宝相端庄,和他顶上空照亮洞穴的法珠一样,没由来的使人心安。
终于丁白和余潇合力之下,宝剑的剑锋插|进密集的根须之中,遍布整个山洞的藤蔓疯狂地扭曲蜷缩了起来,像是发出无声的尖利的惨叫。
根须中喷射出黑雾,就像是藤蔓溅出来的血。丁白余潇两人立刻朝两边退去避开。
原本饱满粗壮的藤蔓就像忽然被抽干了水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只剩下晦暗的水流还在向下面的隧道深处淌去。
丁白收剑还鞘,看了一眼余潇,方才斩断妖藤时,若说两人合力有十分,那他起码出了七分力,这人的实力的确比在对岸的那些弟子要强,但似乎也不如那天在小院里那么让他惊讶了。
不过想想,那时他喝了酒,已有两分醉意,又满心满眼都在方淮身上,此人在他背后陡然发难,他放松警惕一时不察,受了伤也是有可能的。
丁白反复思量,余潇可不会在意他想的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藤蔓那枯萎的根须,只是眨眼间,那些先前肆无忌惮的藤蔓,就好像在这洞穴里陈腐了许多年,马上就要化为齑粉。
余潇回到方淮身边,后者听见他回来,终于松一口气,将元明法珠收回。
弟子们经过这一回战,信心大增,斗志也昂扬起来,况且方才听丁白指挥,对这位师兄的崇敬之情也更深了。
众人商量几句,由丁白拍板,仍旧沿着河流上游走。
丁白道:&ldo;可不要赢了这一个怪物就掉以轻心,若把眼下比作到人家家里做客,咱们还没进人家的后院,还在堂屋里转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