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本因成郡王之事忧心,与朝中心腹之臣商议如何找借口令承延帝原谅自己的儿子,如今这结果令镇国公主大喜过望,再得知宁阳郡主是受了洛皇后的委托才说服了承延帝,原本介意洛瑾瑜出身的镇国公主忽然觉得这个皇后其实不错。宁阳郡主趁热打铁,说服镇国公主理应让陛下册立洛嫔之子云澈为太子。镇国公主听至此,心中闷闷不乐。宁阳郡主赶紧劝说道:&ldo;母亲,人人都道成郡王是为了做摄政王图谋皇位所以才与其他诸侯过从甚密也才有了那些对陛下不敬的书信,若是您同意了册立云澈为太子,不是正好堵了悠悠众口,省得他们总在背后议论成郡王,也是为了成郡王的声名考虑啊!云澈不还年幼吗?以后还要仰仗成郡王辅佐,您何必不做个顺水人情呢!既成全了陛下,又为成郡王正名?&rdo;镇国公主一听便觉有理,终于勉强点头同意了。这一晚,凌子悦还是睡在自己的寝居中。云澈独自坐于榻上,看向锦娘。&ldo;锦娘,为什么子悦最近与我疏远许多。每日放课他便回去自己房中,平日里也不与我玩耍,就连带她去看禁卫军操练她也没什么兴趣的模样?&rdo;锦娘叹了口气道:&ldo;子悦她为何会这样,殿下又怎会不知?&rdo;&ldo;她是怨我占了太子哥哥的太子之位?&rdo;锦娘微微摇了摇头,替云澈盖上被子,&ldo;殿下还是不要多想了,早早睡吧?明日容少均还要与殿下授学。&rdo;&ldo;听说……镇国公主向父皇提了那件事?&rdo;&ldo;是啊,宫中早就传开了,陛下甚至命典仪着手准备你的册封大典了!&rdo;云澈沉下脸来不说话。这一年的四月,云澈被正式册封为太子。那日清晨,延绵不绝的春雨停歇,阴霾远去,云丛中一缕金色落入帝宫,逐渐渲染出一片明丽。整个帝宫在日光的垂青下熠熠生辉。锦娘打开云澈寝殿的大门,深深吸了一口气,张罗起云澈的衣衫。整个寝殿忙的快要翻了天。宫女们有的给云澈梳头,有的为他擦拭脸颈,有的替他整理衣袖,云澈张开手臂,看向殿门。凌子悦就站在门口,逆着光,云澈看不清她的脸。&ldo;子悦!你怎么不进来!&rdo;凌子悦这才迈开脚步,她的唇上是淡泊之至的笑容。&ldo;这么多人围着你团团转,怎的还要我进去添乱?&rdo;云澈扬了扬手,宫人们便退了出去。锦娘知道云澈有话要对凌子悦说,只是嘱咐莫要时间太长便也退了出去。&ldo;子悦,你怎么了?&rdo;云澈上前一步,凌子悦便退后一步,四下张望像是要找到什么出口一般。云澈心下急躁,一把将凌子悦拉到了身边,&ldo;子悦,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rdo;他双手按住凌子悦的脸颊,逼她正视自己。&ldo;有人对我说……帝王之心最为薄凉。&rdo;16、储君这一刻,凌子悦想到的是仍在冷宫不得见承延帝一面的程贵妃。终有一日,云澈也会成为承延帝那样的上位者。君心似铁。云澈吸了一口气,将凌子悦紧紧抱入怀中,极为用力。&ldo;子悦,父皇喜爱的是程贵妃的貌美,而不是她多年相伴的时光。父皇记得的是程贵妃的骄纵,却未曾想过那是程贵妃对父皇毫无保留的信任。父皇眷恋的是程贵妃曾经的柔情蜜意,而非多年之后浓情退却的平淡。云澈不是父皇。也不会成为像父皇那样的君王。&rdo;凌子悦仰起眼睛,她从未想过云澈竟然能这样去看待承延帝与程贵妃之间的缘起缘灭。她甚至以为,云澈只会觉得程贵妃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但恰恰相反,云澈心中同情的却是程贵妃。凌子悦伸手替云澈将衣襟整好,漾出一抹笑来。&ldo;日后这天下便是你的,是败是兴,是辱是荣,全系与你。&rdo;云澈闭上眼,额头与凌子悦相碰,&ldo;子悦,你要一直在我的身边,一直一直看着我……不要让我变成不想变成的样子。&rdo;&ldo;嗯。&rdo;凌子悦轻声回答。&ldo;现在,我长的像父皇了吗?&rdo;凌子悦睁开眼,一寸一寸描摹着云澈的五官。原本细致柔美的脸庞上已经有了锐利的英气,每一丝起伏都酝酿着颠倒乾坤的力量。&ldo;不,殿下不像任何人。&rdo;云澈笑了,他的手指掠过凌子悦的眉梢,什么也没说。锦娘敲门催促,凌子悦松开了云澈的手,目送他离去。从今日起,他不再是九皇子,而是当朝的太子,云顶王朝的储君。云澈接受太子金印,受百官朝贺。端坐于承延帝身旁的洛皇后知道,这并不是他们洛氏荣耀的巅峰,而是荣耀的开始。她看向叩首跪拜的弟弟洛照江,抿起一抹笑来。容少均被认命为太子太傅,但是镇国公主对这一决议不甚满意,又让承延帝认命她的心腹为太子洗马,其他老师均为以文御武学派。镇国公主的势力仍旧占据朝中的主要位置。册封典礼结束之后,云澈也由原来的寝殿搬到了太子宫。凌子悦本在自己的寝居中温书,却见着一群宫人进来向她行礼,随即开始搬她房中的东西。&ldo;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rdo;凌子悦站起身来。一个内侍告诉她这是太子的意思,太子既然换了寝宫,凌子悦这位太子的伴读自然也要挪地方了。无奈之下,她只得随他们而去。凌子悦来到新的寝居,仍旧与云澈的寝殿比邻,只是比起从前不知大出多少倍。书案后是整整一面墙壁的檀香木书阁,堆满了书简,早已分门别类。床榻比从前宽上许多,床褥也极为柔软,看那质地只怕是宫中珍品。紧接着宫人们又将不少新制的衣物送了进来,源源不绝。食案上也添置了不少点心,制作精巧香味扑鼻。凌子悦站在寝居中央,看着这些进出不绝的宫女内侍们,忽然不知所措起来。&ldo;子悦,喜欢这里吗?&rdo;云澈的声音响起,那样清朗的声调,宛若从高处坠下。凌子悦回过,急忙行礼,&ldo;凌子悦参见太子殿下!恭贺太子殿下!&rdo;那一刻云澈喜悦的表情隐没,&ldo;你们都下去吧!&rdo;宫人们鱼贯而出,原本喧嚣忙碌的寝居瞬间安静了下来。云澈缓缓行至凌子悦面前,手掌轻托起凌子悦的脸颊。&ldo;子悦,我还是从前的云澈,没有变过。所以我还是想你叫我阿璃。&rdo;凌子悦弯起唇角,&ldo;殿下已经是太子了。在外人面前凌子悦自然不能没了礼数落人话柄。&rdo;听她这么一说,云澈才宽心一笑,拉着凌子悦来到那书墙前问道:&ldo;子悦,你喜欢吗?这是我让他们从藏书阁誊抄下来的副本。以后你若想看书在这里就行了!&rdo;凌子悦还未及开口,云澈又将她拉到床榻边,&ldo;你再看这张榻,比从前你那张宽出不少,以后我与你躺在一起谈天说地,你就没借口说我挤着你了!&rdo;&ldo;殿下……&rdo;&ldo;怎么了?子悦?你不高兴?&rdo;凌子悦蹙起眉头,&ldo;殿下刚刚成为太子,满朝文武天下百姓都在看着您。子悦不过小小的伴读,寝居内却如此铺张,他人看了会将子悦当做谄媚之人,议论云恒候府因为庶子做了殿下的伴读而扶摇直上,更有借口对太子诟病!&rdo;云澈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凌子悦说的是对的,她最担心的其实不是自己的名声或者家族声誉,而是他云澈。成为太子,并不是宫廷斗争的结束,而是另一场战争的开始。要平安走到最后,他不能犯任何错误。&ldo;殿下,将这些名贵的陈设运回去吧,且看看哪位娘娘那里还有需要,送去便是,还可做个人情。这里的点心小食也不用放这么多,子悦虽喜食甜,但也不可能吃下这么多。殿下不如将它们送去皇后娘娘还有镇国公主那里,以表孝心。&rdo;&ldo;你都为我打算好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rdo;云澈虽然不悦,但只要凌子悦还在自己身边,其他的又有什么呢。&ldo;还有那……&rdo;云澈见凌子悦目光瞥向那张床榻,赶紧开口道:&ldo;诶!那张床可不能搬走!不然夜里我可是会掉到地上去的!&rdo;凌子悦无奈地摇了摇头,&ldo;我是说那些锦被,送去给宁阳郡主家的云羽年吧。别让宁阳郡主觉着阿璃你一朝成为太子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rdo;云澈撇起嘴巴,但是那声阿璃还是唤得他十分开心,&ldo;真是烦人!那花色还是我特意为你选的呢,多素雅啊!云羽年就喜欢那些看的人眼花缭乱的绣饰,送这个给她,真是糟蹋!&rdo;凌子悦轻声一笑道:&ldo;好啦,子悦是个恋旧的人,从前那床被褥是我母亲亲自为我缝制的,离了它,我会睡不着的。我根本不需要新的锦被。&rdo;云澈憋着不说话了,凌子悦招来宫人将那床锦被搬了出去送往宁阳郡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