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这几天在配方子,估摸一个下午都得待在房里。”阮临看着外头,“看天色待会儿还得下雨。门是没办法出了,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石珫摇头。
阮临眼珠一转,从书架最里头摸出几本书来:“看书吗?”
“什么书?”石珫好奇接过来,就见封面上规规整整写着语论二字,再翻开一页,便见“落霞山传奇”几个大字悬在页上。
“这就是你上回说的话本?”石珫好奇问。
阮临爱惜的拍拍书的封皮:“这是另一本。除开这些,我这还有几本有趣的,借你看。”
“外面这层封皮是你自己做的?”石珫掀开上头那层语论问。
阮临有些不好意思,视线从石珫脸上移开,转过头盯着石珫手里的书:“我娘不太喜欢我看这些……”
石珫笑了:“我娘也是。小时候下人们经常会从……府外给我带些好玩的东西,我娘看见就会说玩物容易丧志,然后用好一番话敲打我。后来我就把那些玩的都藏起来,不叫我娘发现。”
“教习师父说,现在的话本都是些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没什么看头,所以我从未看过。”石珫说,“但上次听你说了一些话本里的故事,却也十分精彩。想来话本也不至于像教习师父口中说的那般不堪。”
“大多数话本确实不值得看。”阮临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见多识广指点江山,“动辄哭哭啼啼寻死觅活,要么就是成天见得只知道小情小爱,其他旁的事情一概不管不顾,男子没抱负无作为,家世显赫便能横行,女子便也只依着长脸,菟丝花一般,也不知哪里就能引得人神魂颠倒。像这类话本,一是格局小,二是不见实,看得多了,脑子里便如同中邪一般,只将话本里编排的假事当成真的。只觉得在京城街上转几圈便能碰上个英俊深情的公子王孙;又或者学几句酸诗便成天想着能遇见位知书达理貌似天仙的小姐对自己一见倾心。”
“殊不知公子王孙和世家千金才是门当户对的金童玉女,哪里又能轮的上这些想入非非的人?”
阮临的嘲讽不留情面,石珫笑的快要岔了气,“你这好大一盆冷水,若是被那些人听见,铁定要气的脸红脖子粗。”
“我就随便说说。”阮临用手指点了点石珫手上的那本,“这本书写的好,文章里有江湖气,你可以看看。”
外头轰隆一声炸雷,阮临在桌对面搬了张椅子,“坐床边上看不清字。喏,我娘刚才拿了把椅子过来,我们对着坐。”
他的桌子收拾的整齐,书都规矩的放在书架上,桌面除了笔架和墨砚,再没有旁的东西。
天色阴沉,阮临点了灯,放在桌子中间,室内一下被照的亮堂起来,两个孩子就这么一人一本书看起来,一直到阮母唤他们吃晚饭,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书。
“好看吗?”阮临小声问石珫,看着他的表情。
石珫刚接触这种传奇演义,看的十分过瘾,闻言使劲点点头:“真是畅快!可惜断在最精彩的部分。待会儿吃完饭,我得回去把它看完。”
阮临看着他这副模样直想笑,一时间又想到自己也是这般,若是看了精彩的书,哪怕是点灯熬时,也必定要一口气看完的,不然连觉都睡不好了。
现下石珫就这么半推半就的被他拖进这样一个大坑里,阮临心道,看在你也喜欢这本书的份上,等你看完了,我再多给你找几本吧。
今天云层厚密,太阳只露出片刻便被拦在天外,耗了一整天,终是不情不愿的下山了。
空气湿润,雨还未停。
石珫又花了近两个时辰才将那本《落霞山传奇》看完,直看得酣畅淋漓,躺到床上时还念念不忘。
“你说的果真不错,这书里满是江湖气。”石珫翻身看着阮临,“看得人热血澎湃,恨不得拿上一把剑,就此往江湖里去了!”
“书中多美化,只让你看他想告诉你的。”阮临失笑道,“江湖里也都是人,那就真能肆意洒脱——再说,快意恩仇听起来是不错,但若世上再多些这种人,官府就该坐不住了。”
石珫也笑了:“你啊,真是泼人冷水的一把好手。我这一时兴起,热情劲儿还没过呢,就让你三言两语的灭了心思。”
“你也就说说罢了,又不会真去。”阮临顿了顿,轻叹一声,“再说,江湖又有什么好的呢?”
石珫想了想,说:“我不了解江湖,说不好。只是大多同我一般的人,正是因为不了解,所以才会心生向往,觉得江湖就是无拘无束快意洒脱的一方净土。被俗事纠缠太多,便想着若是能逃到江湖上,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些消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