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纵的脚步,一下顿住了,他森然的目光从姜姒身上掠过,然后落回萧化凡的脸上:&ldo;干娘?&rdo;萧化凡只觉得这人有些面善,不过到底没见过,似乎疑心自己闯了祸,就往姜姒的身后躲,又喊了一声&ldo;干娘&rdo;。姜姒这会儿手脚都冰冷了,道:&ldo;是臣妇收养的可怜孩子,母亲去世,因与臣妇投缘,遂喊了臣妇一声干娘。&rdo;心头种种疑虑压下,萧纵没有再问,只是又看了那萧化凡一眼,才离开姜府。才出了姜府大门,萧纵脸色便阴了下来,问身边掌事太监道:&ldo;去查那孩子底细,另一则慈宁宫那边盯紧了,若是太后有个什么动静,必要报给朕。&rdo;风雨长庭院深深,芳草早衰,四下里瞧着也是惨淡模样。萧纵走后,姜荀沉默了良久,看见外头一片凄冷景象,灰黄的一片,不由道:&ldo;碧痕,关了窗吧。&rdo;正收拾着屋内药碗的碧痕顿了一下,依言过去将窗合上,才返身回来就瞧见姜姒进来了,下意识就喊了一声&ldo;四姑娘&rdo;。姜姒微怔了一下,不过也没介意,她心里有些乱,可是在看见姜荀模样的时候,又隐隐然明白了什么。&ldo;堂兄……&rdo;她还没开口说什么话,姜荀便道:&ldo;他看见化凡了?&rdo;&ldo;……是。&rdo;姜姒不曾想,姜荀如此地料事如神,到底是料事如神,还是有心算计,到底已经是分不清了。姜荀似乎并不很着急,他叫姜姒坐到自己身边来,用枯瘦的手掌抚摩着她的发,然后碰着她额头,弯唇笑道:&ldo;我曾言,要成一朝宰辅,护你个平安。如今我成了一朝宰辅,却护不得你了。想来,还是叫那小谢相成了真的谢相,怕才能叫你这一生平平安安……&rdo;话里透出来这一等看破生死的味道,姜姒听明白了,眼前也忽然模糊了一片。她道:&ldo;已经叫人去徽州请庄先生回来,堂兄不过是老毛病犯了,谢乙哪里有堂兄靠得住?&rdo;这话若是叫谢方知听见,必定要跳脚的。姜荀一想那场面便觉得有点意思,咳嗽两声,只戳着她脑门儿道:&ldo;原是我不大了解此人,不过如今看来,连谢乙都靠不住了,天底下还有谁可靠?不过瞧着你这样舍不得我……咳咳……咳……&rdo;话说到一半,便又开始咳嗽。这一回猝不及防咳了满手的鲜血出来,姜荀自己波澜不惊地用绸帕擦了手,才续上方才的话,道:&ldo;堂兄还护着你呢。&rdo;姜姒心中那悲怆忽然像是晕染开的水墨,再也止不住地漫散了开去。彼此心里都知道的,可偏偏还存有那样小半分的希冀,有转机也不一定呢?姜荀原是不相信命数的人,不过如今也由不得他不信了。看着紧闭着的雕窗,姜荀忽然道:&ldo;姒儿,现在我想见见谢方知,你叫他来。&rdo;叫谢方知来?姜姒望着他,他只朝她点了点头。姜荀不说自己到底为什么去叫谢方知,只说要见谢方知。这与萧纵刚刚来过一趟有没有关系,姜姒也不清楚。她只依言出去吩咐了红玉等人传消息,约莫到傍晚时候,谢方知那边回说处理完手上事情就来,只是姜姒没等来谢方知,却先等来了另一个意想不到却又应当在情理之中的人物。章太妃。不,应当是太后了。从先皇的宠妃,到如今仪表天下的太后,她看上去已经苍老了不少。然而姜姒发现,尽管她瞧着年纪已经不小,可眉眼之间的风致却不曾有减退,只是沧海几许不复桑田。章太后披着披风,夜里遮得很严实,似乎是悄悄出宫的。姜姒见她时候吓了一跳,而章太后只道:&ldo;姜小大人如何了?引哀家一见吧。&rdo;&ldo;太后……&rdo;她惊觉自己就要问出什么来,却连忙将要说的话收回,只道,&ldo;堂兄还没歇下,太后这里请。&rdo;这里是姜荀的府邸,而不是原来的姜府,不过看上去极其精致,若是旁人见了,必要好生欣赏一番,可现在来的章太后看见什么都不觉得好。她要见的,也唯有姜荀一个人罢了。姜荀手里拿着棋谱,看姜姒回来了,以为是谢方知到了,他将腹中的话理了又理,一转脸却发现外面走进来一个披着玄色披风的人,那身形一看便知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