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起身,到窗边一看,见莲池之中无数花灯,整个湖果然如天上小瑶池坠了人间一般。湖面对岸已经竖起了长竿和箭靶,只等着从廊楼这边取走对联了。冯玉兰道:&ldo;诸位姐妹还是起笔吧,一会儿咱们可得看看谁文才最好,能被人给挑中呢。&rdo;姜姒站在了一张桌案前,桌沿上刻着&ldo;癸丑&rdo;两字,她左手边是姜妩,桌沿上刻着&ldo;丙戌&rdo;二字,想必这就是桌序了。天色渐暗,灯笼彩光映照在雪白宣纸上,旁边红玉为姜姒研墨。姜姒则执了一管笔,手指点着笔管,还在想呢。右边冯玉兰竟然已经下了笔,只笑道:&ldo;想那么多作甚?你瞧瞧那边是谁?&rdo;闻言,姜姒朝冯玉兰手指的方向看去,乃是一位身穿对襟洋红撒花细褶裙的女子,看上去面目轻柔,虽不妍丽,却很有书卷之气。这人姜姒觉得面熟,可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因问:&ldo;她是?&rdo;&ldo;唉,真说你是在闺阁之中束久了,出来连个人也不认识。&rdo;冯玉兰已写好,却不给人看,这是规矩,而后道,&ldo;翰林院掌院学士顾严德的掌上明珠顾芝,咱们大晋出了名的才女,十岁一首《戏鲤鱼》便叫翰林院学士们交口称赞,如今女儿家谁不以她为标榜?有她在,今日断断不能拔得头筹,何苦费心?&rdo;顾芝?这一回姜姒想起来了,还的确有这么个人。远远瞧着那一位举手投足都是文雅气息,姜姒也是一笑:&ldo;翰墨诗书之族,满朝文武独此一家了吧?&rdo;&ldo;那倒也不一定。&rdo;赵婉茹还在苦思冥想,听这两个人说话,便插了一句嘴。她道:&ldo;翰墨诗书之族,谢氏若称第二,哪家敢称第一?谢家那一位银瓶姑娘只是不爱名利,若真出来,哪里有她顾芝得意的份儿?&rdo;这话里带着几分愤愤不平,众人听见,却并未再多言。姜姒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隐约看见那边顾芝朝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不过又低头下去书写对联了。姜家这几位姐妹实则都是资质平庸的,姜姒也从未有过什么才名显露的时候,因而少有人注意到。廊楼那一头已有誊抄上联的人来誊抄,旁边的姜妩已落了笔,姜姒想了想,也写下了半联。不一会儿,那边誊抄的人就来了,姜姒将叫人抄录了走,便将桌面上放着的那一页纸给卷了,随手揣入袖中。众人只在窗边看,对面果然已经有精于书法之人将所有的上联写在大幅的纸上,然后高高地悬了起来,沿着月牙台下面排了一排。在这里的大多都还没许以婚事,冯玉兰先前便去庙里求过签,这会儿有些忐忑。她拉着姜姒的手,唉声叹气:&ldo;得求求菩萨保佑,求求菩萨保佑啊!&rdo;韩慧娘在一旁讥笑她:&ldo;你这还没及笄呢,急个什么?大姑娘在外面,也不害臊。&rdo;韩慧娘说话不好听,冯玉兰面色一变,又哼了一声,却道:&ldo;女儿家谁不想要一门好亲事,你不想?&rdo;这倒也是,谁敢说自己不想?韩慧娘被冯玉兰一句话给堵了,顿时气得扔了手里一把瓜子。姜妩姜媚只在一旁看两个人拌嘴,姜姝则一个人站在角落里,赵婉茹却还在看那边的顾芝,嘀咕道:&ldo;我最是不明白一点,顾芝年纪也快到出阁了,怎么都还没传出什么风声,说她要许给谁呢?&rdo;冯玉兰耳朵灵,听见了,忙跑过来,不再跟韩慧娘高拌嘴,神秘道:&ldo;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顾芝她心高气傲,又被人捧在了手里,非要找个才华比她还高的男子,你说哪里去找?&rdo;&ldo;京城才俊都在墨竹诗社,我看也就只有谢大公子能配得上。&rdo;韩慧娘也不吵了,&ldo;顾家清高着呢,见谁不说人家污浊泥淖?能看得进眼底的,也就一个谢氏。&rdo;&ldo;她看得上人家谢氏,谢氏未必把他们放在眼底。&rdo;冯玉兰她们这些贵女,最不爱的就是顾芝这种清高劲儿,撇嘴道,&ldo;什么翰墨诗书,谢氏一门三代为相,祖上乃是士族遗旧,家风门风都是一等一,若非出了一个谢大公子败坏门风,谁敢非议?&rdo;其实姜姒听着倒觉得未必,扭头也去看顾芝,便见其弱柳扶风之态,是个疏淡之人。她记得上一世,谢方知是弱冠未娶,可见不中意顾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