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闻言心下冷笑。父皇将他交给大理寺而不是当着百官的面直接将他下罪,本便是想大理寺可以查明来龙去脉,顺便从轻发落,不至于毁了他皇家脸面。而况,他终究是他皇儿,到底是不忍起杀心的,起码在此时不会杀他。奈何颦贵妃一党在大理寺颇有势力,大理寺便顺道将他打入大牢。入了大牢,又有不知从何处来攀关系进来的狱卒长对他暴力相向。一环接一环,萧商可有想到最后大理寺会往死里折磨他么?
若是他熬不住就此逝去,谁会为他悲伤?除却母妃与萧衍,连他自己都不会为此悲伤。他连自身都不能保全,谈何争夺太子主宰天下,他又怎能为了如此不经风吹雨打的自己伤心?
“你为何······怜悯我?”萧煜盯着这乳臭未干却出来做工的小孩,极其艰难说出“怜悯”二字。他本该听从狱卒长的命令鞭打他,可他却住手了。他与他非亲非故,不是怜悯是何物?怜悯,如看待一只受人欺负濒临死亡的犬一般。他不需要!“你还是动手吧。”
他不需要!
狱卒一脸难为情,道:“小人动不了手,大皇子,小人并非怜悯你,小人只是······不相信罢了。而况大理寺还未批状书下来,小人不敢无视律法。再者,小人······不过是维护自身良善罢了,确切来说与大皇子无关。如若在小人面前是其他人,小人亦会如此做。因而,大皇子可放宽心,小人并无怜悯大皇子。”
萧煜心中不自觉动了一下,继而又深深垂下头,不再言语。
“赵哥,你可回来了。这趟出去执行公务可还顺利?”
“还行吧,听闻牢里来了个新人?”
“大牢每日都有新人旧人进进出出,不知赵哥说的是哪个?”
“陈安,瞧你一脸舒爽自在,不会是又折磨谁了吧?”
“呀,赵哥可真是了解我了。”
“不会是······新来的大皇子吧?”
陈安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赵挺眼眉微皱,络腮胡子亦动了动。道:“人在受刑间?打得不重吧?”
“这······赵哥收到什么消息了么?”陈安听赵挺言语,不免心惊,忍不住吞吐。
“并无,只是毕竟是大皇子。”
“进来十来日了,亦不曾听闻任何风声,料想这大皇子是真的无望了。毕竟董尚书处于朝廷官员要塞,皇帝陛下大约是不敢得罪的。既如此,抽打一番有何不可?”
“你当真我不知晓?你不过是靠着颦贵妃这座山头方肆无忌惮。陈安,不可过火啊。”
说着,便与陈安进了受刑间。眼前所见着实令他一阵胆战心惊,结结巴巴道:“这······这······你······你施刑有几日了?”
陈安接过脸色青白的小狱卒手上的鞭子,朝小狱卒怒道:“你没有打他?”
“我······我······”
陈安无视小狱卒慌乱惊俱,举起鞭子又欲往萧煜身上招呼,赵挺一见忙按住他右手,道:“不可。”
“有何不可?喂,我说赵哥,你究竟站在那边哪?”
“不管站哪边,大理寺不曾下批文,我等便不能动手。”
“哼。”陈安一把扔了长鞭,气闷地坐下猛灌自己茶水。
赵挺朝小狱卒吩咐道:“小可,先放他下来,着人替他洗浴好,请个大夫来看看,顺便准备好饭食。”
小可脸上一喜,便大肆笑着,连忙不住点头,跑了出去。
“我说,药费你付啊。”陈安偏头,吐了瓜籽皮,“还有,你怎么交待?”
赵挺怒视他一眼,道:“我只按规矩办事。”
规矩?萧煜闻言不免笑了笑。常人按规矩,王者从来不按规矩,规矩只是要来框定黎民的枷锁。皇族的规矩,只有成王败寇一条。
因着赵挺守着,陈安安分了不少。小可领了大夫来,见萧煜躺在稻草床上一脸清冷,倒不像是伤重之人。只是身上换了衣物依旧被染红令小可心惊,不知究竟疼痛有几分。
“罗大夫,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