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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第1页）

&ldo;但他那时又不能去死，因为他必须要照顾陈娟唯一的后代。&rdo;袁适用询证的目光盯着我，&ldo;可他还是无法遏制自己想死的冲动，他只能……christ!他杀人是为了感受死亡?&rdo;

我想起雪晶充盈着泪水的眼睛，再去看袁适，觉得无比坚定：&ldo;彬一直在寻找自己死亡的替代品。&rdo;

&ldo;什么能替代死亡?&rdo;

&ldo;另一个死亡。&rdo;

&ldo;所以他永远不会停止杀人。&rdo;他放下翘着的腿，靠在了床边，&ldo;除非……你不是要去抓他。&rdo;

&ldo;嗯。&rdo;我勉强挤出一点儿微笑，幻想能掩饰所有一切，&ldo;希望我能成全他。&rdo;

九点多，夜班护士第一次进来帮我换了点滴液，等她离开后，我把门外站岗的便衣民警叫了进来‐‐每次去上厕所都得由负责看守的人帮我摘下手铐，并且全程陪同。

&ldo;哎，赵哥。&rdo;那孩子身着青色的运动夹克、洗得泛白的浅蓝牛仔裤，留着四六分的小平头，脸颊上洋溢着青春的光泽。我不自觉地叹息，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

&ldo;不好意思，我去一下……&rdo;我说着指了下门外洗手间的方向。

&ldo;好嘞!&rdo;他飞快地替我解开束缚，并且把点滴袋挂到移动支架上，好像生怕哪个动作慢了会被教官训斥一样，&ldo;您慢点儿，我帮您推架子……嫂子今天没来啊，是不是值班?&rdo;

我掀起被子，坐到了床沿边，一边支楞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一边随手拔掉点滴针头，然后畅快地抻了个懒腰‐‐躺了快一个月，再不走人我会死于褥疮溃烂的。

那小警察大概是没看到我拔针头的动作，微微一怔：&ldo;哟!您的点滴……我去叫大夫……&rdo;

我左手一叼他右腕：&ldo;别急兄弟，先坐下。&rdo;

&ldo;啊?&rdo;他没挣扎，但似乎嗅出了危险的味道。

我微微眯起双眼，用关怀的语气重复道：&ldo;我说：先坐下。&rdo;

他不安地缓缓坐下，被我控制的右手刻意悬空举着，生怕我会九流武侠小说里的&ldo;采花神功&rdo;，随时掐死他的&ldo;软麻穴&rdo;，然后把他变成任人鱼肉的烂泥。

我让双脚着地，套上拖鞋，臀部倚在床边，松开了他。

&ldo;兄弟，叫什么名字?&rdo;

&ldo;金勇刚。&rdo;他不敢抬头看我，直愣愣盯着我手背上渗血的针孔，末了还不忘礼貌地追了句，&ldo;叫我小金就好了。&rdo;

&ldo;小金啊……&rdo;我从床头柜上拿纸巾把手背上的血迹擦掉，顺带清理了下粘满汗毛的胶布，&ldo;知道我是谁么?&rdo;

他刚要开口，想了想，搞明白了我问题的深意，给出同样的回答：&ldo;是，知道。&rdo;

&ldo;那就好。&rdo;我左手压住他肩膀，探身从他腰间的皮套里取出手铐，他身体激灵了一下，我用手稳稳地按住他，耳语道，&ldo;我不想伤你，兄弟。别乱动。&rdo;

我把他铐在床头，伸手：&ldo;钥匙，还有台子和电话。&rdo;

金勇刚意外地配合，就好像私藏零食被发现的孩子，我说一样，他上缴一样。

我把这三样东西放到他够不着的窗台上，关上门，从橱柜里取出袁适拿来的名牌包，开始整装。金勇刚始终没敢抬头看我，也没敢问什么。我收拾好东西，走回床边，问他：&ldo;以前没见过你，来支队多久了?&rdo;

他总算偷偷瞄了我几眼，每次目光接触又慌张地缩回去：&ldo;不、不到一个月。&rdo;

&ldo;这行不好干啊。&rdo;我拍拍他，指着墙上的一个红色按钮，&ldo;按这个，护士就会来;当然，你也可以拖着床到窗台去拿钥匙‐‐我只希望你一小时之后再做类似的选择，如果可以的话。&rdo;

&ldo;赵哥，你……&rdo;

&ldo;我要去抓韩彬。回头队里找你做笔录的时候，告诉他们：如果我有什么发现，会及时汇报的。哦对，还有，让各色上级领导不用考虑怎么处分我了，等完事回来，我也不打算继续穿这身制服了。&rdo;我拍拍他示意他抬头，然后朝自己的脖子比画着，&ldo;看见了么?在两侧颈动脉的位置，用指甲轻轻捏出点儿淤血来，回头就说是我从后面把你勒晕的，省得挨骂。&rdo;

他认真地看着我‐‐不是我的手，而是整个人。我看了看袁适提供的卡地亚手表，意识到就算支队不会认真追我，时间也不宽裕，还得赶飞机呢。

向外走的时候，金勇刚突然叫了我一声：&ldo;赵哥……&rdo;

我回身，歪着脑袋看他：&ldo;嗯?&rdo;

&ldo;我想……我会如实汇报……我一向、从来不太会说瞎话……当然，我是说一个小时之后……&rdo;这孩子的的窘态让我几乎有些内疚，&ldo;您……您注意安全。见鬼，这、这怎么交代……&rdo;

我一时间不知是该客套还是安慰或鼓励他，年轻特有的热诚与执念灼伤了我。

孩子，这个职业，从来都与安全无关。

3

四道镇给我的感觉总是很不友好：上次来是大雨瓢泼，搞得极其狼狈;而这次，蒙蒙细雨伴随着我再次踏上了那唯一的一条柏油路。雨势虽不大，却夹着霜，最后竟慢慢变成了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