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县出来,往巴城走和往达城走,方向截然相反。所以没多久,她们的队伍就出了方县的地界。
在方县境内时,道路两边绵延着田地,农人们三三两两地在地里忙碌,有些地还在翻耕,有些却已经冒出了绿芽,还有些郁郁葱葱,开出了零星的花朵,岑花只觉得仿佛画卷入目,处处都是一片蓬勃生机,还以为这方世界皆是如此。
谁知一出了方县的地盘,却到处都是荒芜的土地,青草从黄褐色的老根之中发出来,看着营养不良似的,连山似乎都没有那么青翠了。
远远望见几处村落,却并不见人烟。
她不由问道,“这外面似乎与咱们那里大不相同?”
穆桂英喜欢这个“咱们”,便笑着解释道,“这一二年来,干旱频频,没有多少雨水。咱们那里风调雨顺,自然不是外间可比。”
岑花先是一愣,只觉得她这话说得矛盾,既然干旱频频,又如何风调雨顺?不过她自己来到这里之后,也多出了一些从前没有的神异之处,所以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眸光一亮,追问道,“咱们有人能调弄风雨?”
穆桂英颔首,“她人在巴城那边,一时半会儿是见不到了,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也说不定。”明月霜说,“咱们这是突袭,若是能尽快建功,自然就能早早回去了。”
穆桂英看了她一眼,笑道,“主公怎么忘了?若是打了胜仗,我们二人只怕都要留在此地守城,一时半刻哪里回得去?”
“对哦。”明月霜抬手拍了拍脑门,“看我,高兴糊涂了。”
“那也未见得。”岑花指着周围的荒地说,“若是此战告捷,这些便也是咱们的地盘了,想来总要调弄一番雨水,才好播种。”
她们不能回去,但对方可以过来。
穆桂英失笑,“这倒也是。”
按照明月霜的规矩,就算是文官,也不能不知外事。收了新地,必然会让大伙儿轮换过来看一看实情的。
闲聊就到此为止,因她们是突袭,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攻击,叫对方措手不及,路上须得急行军,自然也没太多功夫闲谈说话。
况且二万五千人的大军,动静太大,也须得拆分出前中后军,分散开来。
好在天气回暖,春光宜人,正是出行的好时候,行伍中人又是操练惯了的,这么赶路倒也不觉辛苦。到了午时,她们也没有停下来做饭,只歇息一阵,吃了些干粮。
就这么紧赶慢赶,当天夜里,这支大军就到了达城附近。
这一次,跟之前埋伏陈炯不一样,达城的斥候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她们的动向,将消息传回。所以大军来到城下,看到的就是严阵以待的达城,并没有因为入夜就放松了。
这里本来就是西川刚刚攻下的地盘,防守十分严密,没有半点可乘之机。
幸而明月霜对此也早有准备。
指挥军队作战这种事,是穆桂英和岑花的工作,她让两人商量着来,就不管了,转到后面去找另外两个人,“接下来就靠你们了。”
“主公放心。”束着头发,一身利落黑衣的女子朗声应道,“有我在,必能护得孟姑娘周全,不叫她有半点损伤。”
“不止是她,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明月霜不放心地祝福。
黑衣女子又说了一遍,“主公放心。”
明月霜不是那么放心,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放她们过去听穆桂英的交代。
是的,她们打算趁夜攻城。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一则夜里能见度低,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女兵们的夜盲症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但多少还是会有些不方便的。二来,她们是疲师远征,对方却以逸待劳,自然要吃一点亏。
但为了能让计划顺利,明月霜还是选择稍微冒一点险。
好在不管穆桂英还是岑花,所率领的军队都是军纪严明、令行禁止的精锐,现在还有了技能加持,就更是如臂使指,哪怕有些疲惫,但主将决定立刻攻城,她们也没有异议,立刻就列队摆阵。
战鼓齐鸣,很快,女兵们就在穆桂英的指挥下发起冲锋,吸引住了城内敌军的注意力。
而岑花则是带兵在一旁掠阵,不着痕迹地护送着两位关键人物靠近城墙。
可惜再怎么掩饰,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们的动静终究还是被城墙上的敌人察觉了。一时间乱箭其射,看得在高处观战的明月霜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亮了起来。
霎时间风云变色,就连这一片沉沉的黑夜,似乎也被剑光照得一片雪亮,叫人移不开目光。那剑风团团旋转、水泼不进,竟将所有射下来的羽箭都挡住了。
此情此景,明月霜不由得脱口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
没错,这位剑技惊人的女子,就是杜甫曾经写诗称赞过、盛唐剑器第一的公孙大娘。
与阿青在山林之中自学而成,如惊鸿游龙般的剑术相比,公孙大娘的剑技因为具有表演性质,所以更加严密炫目,不愧为盛世大唐之景。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战斗力,反倒气势磅礴,光耀九日、青山低头。
何况她还有技能。